這碼事,又有人說當時姜希婕以身救命的事,分章分段,繪聲繪色。王霽月不打算搭理,自然也沒有告訴姜希婕,她覺得沒有必要在意。但徐德馨總歸聽見了,她是知道內情的人,於是告訴了小姑子—她當然不覺得有什麼羞恥或噁心,她早已接受。只是覺得這樣對王家人不太好,腦袋上扣著漢奸的帽子,再讓人家說王霽月為了巴結姜家出賣色相?你倒是想光明正大了,你光明正大得了嗎?
有的事情固然是對的應該的,但是要是做了等於沒做,達不到應有的意義,那不如暫時不做。
姜希婕聽說之後倒沒有勃然大怒,像當年那樣去指著人家鼻子罵,只是感嘆,十幾年了,被人辱罵的話也沒有什麼改變。還不如做好她自己,得到更多人的喜歡和讚揚,這樣好像就能增加她們這段關係和世俗議價的籌碼。只是她也不得不考慮起往後是否真的要到海外去的後路來。而今連她這樣的人都對戰爭缺乏信心了—哪怕她剛剛得知美國人給了一大筆貸款—何況別人?
美國和日本開戰了,是啊,哪有怎麼樣呢?普通的老百姓覺得這樣就有勝利的希望了,打敗日本是有希望了,可是打敗日本之後,我們,這場戰爭中渺小的微不可聞的主體,還在不在?山河故鄉還在不在?到時何止百廢待興!何況在姜希婕現在看來,這個國家從根系上腐爛的問題近百年而未決,現在依然威脅著國家的前途。數日前,軍統來人到他們的辦公室裡,客客氣氣的和她打招呼,然而二話不說的帶走一個下屬。她當時也只能搖搖頭,雖說不曾出於意料,但這人只是為生計出賣了重要的物資情報罷了。也許在軍統手中,可以憑藉此人順藤摸瓜抓到上游奸細也未可知?她嘆氣,抓住又如何?多少大員在貪汙?這些小職員為生計所迫,何嘗不是為這些貪腐的下輩子都花不完這些錢的混蛋所害。
她點了點頭,對徐德馨說:“我也只是想想罷了。只是看著這些人渣噁心。”就像宋美齡當著面兒誇她,說她多好多好,說“令俊要能有你一半本事就好了”,她也是面上奉承,心裡別說翻白眼兒,吐都吐開了—拿我跟孔令俊那個無賴比?她把話告訴大嫂,徐德馨笑得沒邊:“你知道她就是說著玩,別往心裡去。”“不往心裡去也噁心啊!就跟聞著臭油味兒一樣!”
她其實特別想威脅在座這些吃喝玩樂的人渣:現在日本已經佔領了緬甸仰光,假如不日日軍切斷滇緬公路,你們就快點帶著家財滾吧,這裡沒有你們可以搜刮的油水了!只是要走也想好,只怕飛出去也是死路一條!
她自己是不怕死的,她已經死過一次。只要和王霽月在一起,管他的呢。有天夜裡她夢見她父親,父親跟她說要忠義報國,她說我已經在努力報國,即便是死也無所惜,只是怕我死於國無用。父親在夢裡只是笑了笑,不說話。
回家的路上,徐德馨忽然很認真的開口說:“希婕啊,要是仗打贏了,你想走嗎?離開中國,離開上海,去國外。”姜希婕知道大嫂不是沒由來隨便說一句,徐氏死後留在美國的房產交給公中管理,形同回到姜希婕的管轄。那邊來電報弔唁徐氏,順便說到升了值和法規的改變,說總需要有人來住才好繼續保值,否則法律上面臨違規的風險。徐德馨直言這兄弟倆工作性質如此,估計也是不願離開的。其實可以去美國的人只有姜希婕一個。而且姜希婕身上的彈片也可以一起到美國去手術取出。但此事自然涉及到王霽月願不願意,她們是不能分割的共同體,“再說吧。現在往下會怎麼樣還不一定。真要到了不得不走的時候再說吧。”
徐德馨點點頭,又把姜希婕的手拉過來握在自己手中:“我只是想說,要是你要走,我就把兩個孩子都託付給你帶走。”姜希婕一驚,瞪著眼睛不知說什麼是好,徐德馨立刻接著道:“無論往下如何發展。勝了,我希望他們出國去接受好的教育。我是沒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