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民兵,扶祝髮財重新坐在馬紮上。時間不長,鮑文化親自上門了,他對劉氏說:“大嬸,我們在執行上邊的決定啊。”劉氏看都不看鮑文化一眼,把本已乾乾淨淨的碗筷在水盆裡弄得叮鐺亂響。良久才說:“孤老頭子已是個土埋到脖子的人了。”這話說出口時,連她自己也覺得軟弱無力。
“這個大隊可管不了,我們只能按上邊的政策辦事。”鮑文化緊跟上一句。事情已無可挽回。劉氏去孤老頭屋裡,把新縫製的大夾襖披在祝髮財身上,然後眼睜睜地看著祝髮財挪著蹣跚的步子被民兵帶走。“簡直是一群瘋子!”鮑文化走出鄧家大門時,劉氏咬牙切齒地罵道。
河父海母26(29)
小毛頭和青菊變換著方式對被劃定的地、富、反、壞的分子進行汙辱,他們別出心裁,為十多名四類分子製作了白、黑、黃、綠四種顏色的長筒帽,每個帽子上都寫有這些人的名字。他們把孤老頭雙手抱著無聲的收音機貼在耳朵上的麻木,看成是對革命的無聲對抗。“我看你裝蒜還裝多久!”小毛頭恨恨地說。
象蛤蟆灣子村人一樣,正當最先闖入河父海母之地的耕耘者不自覺地開始在政治風雲中沉浮時,“咱們工人有力量”的歌聲四處可聞;叢密的採油樹比天然樹林生長更迅速地撥地而起;不經意間,就在離蛤蟆灣子不遠處,一排排整齊的青磚瓦房已開始顯現一座新興城鎮的雛形。
兩年前的空前暴雨,使這座新建油田蒙受了村人百倍的損失。石油工人們緊隨村人之後有組織地一批批再次進駐這片黃河淤地時,幾乎所有的採油裝置全部成為了僵植於地上和深埋於地下的廢品。
他們從頭再來,以初闖荒原的創業精神重新堪測井位、下鑽打井,在滴雨未下的秋天,已有數十口油井重新出油。石油工人來自天南海北,背井離鄉,他們同時受了“我為國家打石油”的激勵,抱定堅定信念趕赴此地,成為黃河淤地主人的豪邁最終戰勝了一切。在連續大半個月的春雨後,從蛤蟆灣子旁透過的原油運輸道路變得爛如泥溝。此前,村人在鄧吉昌帶領下修建的那座木草橋早已被鐵筋混凝土的大石橋所替代,那是油田專門建設的,以便笨重的油罐車順利透過。
這場綿綿春雨過後,為確保運輸暢通,泥溝般的大路路基被工人們用採油的鋼管並排墊起。這條鋼鑄鐵築的運輸路長近百里寬十餘米,直到數年後建起混凝土路才結束其歷史使命。
面對這條特殊的鐵路,蛤蟆灣子村人記起了大鍊鋼鐵的歲月,認定這用來鋪路的鋼鐵浸透著自己的血汗。他們用最難聽的字眼咒罵石油工人的奢侈。此時,油田貼出告示,明令禁止村人偷油燒火做飯。
對這個“偷”字所有村人都覺得十分扎眼,連蛤蟆灣子大隊書記鮑文化也覺得受了極大汙辱。他帶上民兵連長小毛頭幾次找油田的頭頭交涉,問村裡幾百畝耕地被毀的帳該怎麼算。小毛頭更是理直氣壯,威脅油田的頭頭自己手頭上可有二百多號民兵。來找油田頭頭算帳的不僅蛤蟆灣子,幾天後,象是有組織的,河海公社數十個大隊的幹部全都氣勢洶洶的來討說法。
“不就是燒火做飯用點破油嗎?地下的石油也有我們一份!”
面對公社社員的質問,油田頭頭們先是苦口婆心地講石油是國家的,誰都無權動用,在毫無效果後,便答應再研究一下,各村回去聽訊息。然而,三天後,幾輛吉普車開進了河海公社,穿著白色衣褲一頂大沿帽的公安人員,在各村挨戶清查誰家還用石油燒火做飯,並對所有村人提出警告:再偷油便抓去遊街。公安與石油工人一樣說出了“偷”字,他們每個人腰上都彆著的手槍。
石油開採已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