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志,才來哥舒翰帳下任了個掌書記的小職,蕭雲不知情形,仍以其舊職稱呼。其人作的邊塞詩筆力雄健,氣吞山河,深得西域諸軍兵卒喜愛,推與在安西鎮任判官的大詩人岑參齊名。蕭雲來安西當兵這兩年時間,早將此二人的詩作爛熟於胸,此時得見詩人本人,心下由衷歡喜。
高適連忙將他按回座位,說道:“蕭校尉性情中人,何須在意這些俗禮?老夫這詩人二字,比起董大的名聲,當真不足掛齒了,呵呵!”
蕭雲從他的詩作中已知此人豪邁,當下不再客套,舉杯敬酒。高適酒量豪大,連飲不醉。
董庭蘭忽然細聲說道:“如今天下還有幾人聽我這七絃古琴?又有幾人能聽懂我琴中所述?達夫切莫說笑了。”說話間眉宇擰緊,面色落寞至極。
高適連忙說道:“董大一手琴藝高絕當世,放眼天下誰能出你左右?眼下胡樂風行只能一時,我泱泱中華博大精深,遲早天下人的喜好自會回到這高情雅緻的古琴上來。”董庭蘭面色更顯落寞,高適察言觀色,末了突然轉頭問蕭雲道:“天下有誰不知琴師董庭蘭之名的麼?”
蕭雲被問得一怔,暗道:“我哪裡知道這些事了?”他雖不懂七絃古琴,卻也知道其時胡漢交融,從飲食娛樂,到絃樂歌舞,甚至民風民俗,皆是胡風盛行。而七絃古琴本是中國上古流傳下來的古老樂器,近年來反而甚是少見了。抬眼見董庭蘭雖然神色落寞,但一雙眸子卻幽幽發亮,看來此人內心與面相全然不同,實是孤傲性情,當下心領神會,答道:“我在安西那般遙遠之地也曾聽見軍中鼓樂手說起過董師的大名哩,只可惜古琴甚是難習,一般人想要遇上董師這樣的聖手聆聽一曲,何止千金難求!”
董庭蘭目光閃動,輕聲問道:“哦?軍中鼓樂手也會談論我麼?”高適面帶微笑,讚許的看了蕭雲一眼,又聽董庭蘭激動過後,復又略帶不屑的語氣說道:“他們在戰場上早已將心放野了,哪裡還能奏琴?自然覺得習琴殊為不易。”
蕭雲只得連聲稱是,聽高適說道:“老夫此來原是想到蕭校尉正要東歸,恰逢老友也欲回去長安,如今路途上又不似往年太平,董大生性不善與人相處,因此求蕭校尉替老夫送他一程,萬望答允!”
蕭雲未料只是如此容易之事,當下滿口答應。高適欣喜之餘,看著緊閉雙唇的董庭蘭,神色甚是不捨。當下舉杯飲道:“六翮飄颻私自憐,一離京洛十餘年。丈夫貧賤應未足,今日相逢無酒錢①。想不到你我老友離別苦酒,還沾了蕭校尉的光,哈哈哈,不過無論旁人的酒,還是自己的酒,入腸皆化作離愁,來來來,但須醉,莫空愁!”
蕭雲謙讓兩句,陪他連飲數杯,董庭蘭只細細酌了幾口。高適卻豪飲不停,絲毫不覺酒勁辛辣,想是在這西域多年,早已習以為常。
董庭蘭解下背上長形包袱,放在桌上開啟,內中一具色澤古樸的七絃古琴露了出來。他端坐凝神,伸手輕撥兩下琴絃,道:“你飲酒與我餞行,我不善飲,一曲‘胡笳十八拍’贈別與你罷!”
高適目光帶淚,聞言從腰間解下一隻短笛,擊桌道:“好!好!董大的‘胡笳十八拍’技藝已至化境,也不知我這隻短笛能否和得上?”
二人相視大笑,董庭蘭琴一在手,瞬間如同換了個人般,對琴凝神吸氣,伸指輕撥琴絃,只聽“咚叮咚”三聲蕭瑟琴音緩緩響起,頓令蕭雲仿若置身悽風苦雨之中,心境颼颼發涼,神思立時便被那琴音俘獲過去。
高適默默的聽了一陣,隨著琴聲轉折,將短笛湊近嘴邊和聲吹了起來。笛聲清脆悠揚,與琴聲的古樸幽遠相去甚遠。他儘量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