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路。熊雄說:“濟運,舒澤光是這麼廉潔的好乾部,你們可以大力宣傳,樹他作榜樣嘛!”
“說句老實話,舒澤光叫我佩服!都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他舒澤光就是不溼。同路的人都溼了鞋,就他不溼。”李濟運鬆鬆領帶,感覺衣服很不自在。他平日喜歡穿西裝,繫上領帶人就精神。可這會兒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土。他說話時目視前方,腦子裡卻是老同學的襯衣。熊雄的細格襯衣極是淡雅,似乎散發著野菊花的清香。
“老舒這麼廉潔,那你們就樹他作榜樣。”熊雄說。
李濟運嘿嘿一笑,說:“熊雄兄,哎,你這名字真拗口,硬得叫你熊局長。我說樹什麼榜樣都有道理,只有這廉潔榜樣沒道理。廉潔應是對公務員的最低要求,幹部只要廉潔就應該樹為榜樣,那就是笑話了。好比說,普通公民不偷不搶,不殺人放火,這也是最低要求。老百姓只要符合這個最低要求就要大力表彰,國家表彰得過來嗎?從邏輯上講,凡是沒被追究刑事責任的公民,國家都應該表彰他們為守法公民。我說哪,我們對待幹部,已經把最低要求當成最高要求了!”
熊雄重重地拍了李濟運膝頭,說:“濟運,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個道理!可是,我們也得承認,很多幹部就是做不到最低要求!我對幹部隊伍的評價是,貪汙腐敗的是少數,不廉潔的是絕大多數,一塵不染的又是極少數。舒澤光可貴就在於,很多人沒做到廉潔,他做到了。”
“事實歸事實,道理歸道理。所以,也經常看到有些地方表彰廉政建設單位和個人,我看著總是覺得不對頭。”李濟運笑道。
熊雄偏過頭望望李濟運,說:“老同學,我問句直話,你對舒澤光沒有成見吧?”
李濟運笑道:“我也同你說真話。老舒我們平時談不上太密切,但他是個老實人,這個我心裡有數。這回聽說他出事,我先是將信將疑。後來又進去幾個,交待的問題越來越多,我猜他老舒肯定逃不了這一劫。最後證實他真沒有問題,我對他可以說是肅然起敬。”
到了梅園,時間還早,先去房間休息。李濟運問服務檯要房卡,服務員告訴了房號,說舒局長已在房間了。熊雄笑笑,說:“老舒肯定在房間洗澡。”
舒澤光這個毛病,很多人都知道。每次市局有人下來,舒澤光就早早地開了房間,自己先在裡頭洗個澡,再坐下來等候客人。縣裡好幾位領導說過他:客人都沒進門,你就把洗漱間弄得溼淋淋的!舒澤光卻說,市局領導都是他老朋友,很隨便的。他原先還在裡頭抽菸,客人一進門,煙臭味就撲面而來。他如今好歹不抽菸了,澡卻照常在裡頭洗。
果然,李濟運還沒敲門,就聽得裡頭嘩嘩地響。服務員認得李濟運,忙過來開了門。見床上堆著舒澤光脫下來的衣服,李濟運有些不好意思。熊雄卻說:“沒關係的,老舒我們太瞭解了。”
舒澤光在裡頭聽見聲響,喊道:“熊局長嗎?請坐請坐,我馬上出來!”
他說是馬上出來,卻嘩啦嘩啦了老半天。老同學之間本來話題很多,可聽著洗漱間的流水聲,李濟運卻得無話找話。他脖子上越來越不舒服,乾脆取下領帶塞進包裡。熊雄就笑他又不是接待外賓,何必弄得西裝革履的。李濟運就自嘲,說縣裡的領導,老要坐主席臺,人模狗樣慣了。熊雄說自己在漓州沒資格坐主席臺,穿衣服可以隨便些。好不容易等到浴室門開了,舒澤光伸出頭來問:“沒有女士吧?”沒聽到回答,舒澤光穿著三角短褲,躡腳跑了出來。
李濟運笑道:“洗這麼久,你是殺豬啊!”烏柚人說人洗澡洗得太久了,就說他殺豬。殺豬要脫毛、刮皮,跟洗澡好有一比。
舒澤光笑笑,說:“我這幾個星期被弄得很臭了,要好好洗洗。”
聽他一語雙關,李濟運佯作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