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達奏章裡的內容肯定是可信的,無論是封德彝還是段達、陰世師,絕無可能謊報軍情,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如果白髮賊的軍隊多達數萬,且同時在三線作戰,可見其實力已經到了足以威脅到北疆安全的地步,反過來說,這股力量如果為朝廷所用,投入到北疆鎮戍上,則鎮戍形勢必然逆轉。
北疆鎮戍形勢逆轉,南北關係的惡化速度得以遏制,這對裴世矩西行非常有好處,可以保證裴世矩能夠實現預定目標,反之,如果裴世矩在西邊挑起了東西兩部突厥的廝殺,而東線這邊則陷入困境,北疆鎮戍軍無法有效牽制北虜軍隊,導致大漠牙帳再無後顧之憂,敢於集中力量與西突厥決戰於大金山,則整個形勢就對中土不利了,如果西突厥打敗了,裴世矩此趟西行不但無功而返,甚至還會加劇西疆危機。
然而,齊王尚可控制,白髮賊卻無從控制,雖然李子雄、韓世諤、周仲等貴胄叛逆都在白髮賊帳下,聖主可以下詔特赦,允許他們戴罪立功,但白髮賊是否相信聖主?是否願意為朝廷效力?是否願意交出軍隊?如果白髮賊先假作受撫以贏得喘息時間,然後倒戈一擊,甚至裡通外國,與北虜內外夾擊,則長城危矣,北疆更有可能陷入長久混亂,那對當下的中土來說就是一場災難了。
所以,對於聖主和中樞來說,齊王北上戍邊可以,風險可控,但招安白髮賊不可以,風險太大。退一步說,李子雄、韓世諤、周仲等貴胄都可以赦免,參加叛軍隊伍的青壯平民也可以赦免,但白髮賊等所有賊帥卻不能赦免,這種人不僅有反骨,不可信任,更重要的是他們背後有“黑手”,他們只忠誠於這些“黑手”,時刻都有造反的可能,所以必須誅殺,殺雞儆猴,這是原則問題,沒有商量的餘地。
因此,當裴世矩提出招撫白髮賊的建議時,聖主和中樞重臣們都露出了詫異之色。裴世矩不可能不知道聖主和中樞的原則,他也不可能違背原則,既然如此,他為何還提出這個根本就不可能的建議?退一步說,就算聖主和中樞妥協了,裴世矩又憑什麼認定,白髮賊及其帳下賊帥們願意交出自己的軍隊,任由朝廷宰割?
納言蘇威實在忍不住了,他和裴世矩不僅是政治盟友,私交也非常不錯,此時此刻他不能不提醒裴世矩,“聞喜公,白髮賊只是一枚棋子而已,他決定不了自己的命運,又如何決定數萬叛賊的命運?”
裴世矩想了片刻,嘆道,“或許,某能決定他的命運。”
=
。。。
第六百五十二章 運籌
裴世矩從封德彝的密信中再次看到了那個人的影子,雖然他不相信,持嚴重的懷疑態度,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封德彝的推斷是正確的,那個人當真沒有死,並且開始瘋的報復,那事情就複雜了,他必須未雨綢繆,必須想辦法予以挽救。這個挽救可不僅僅是挽救他自己的政治生命,挽救他的政治抱負,還要挽救中土的國防和外交大戰略,確保國祚穩定和中土的統一大業。
而這正是他寧願違背原則,也要提出招撫建議的原因所在。
裴世矩的話隱含深意,聖主和中樞重臣們不能因為他的提議違背了原則就選擇性忽略,就置之不理。
或許,裴世矩的確有辦法招撫白髮賊,決定白髮賊的命運,但前提是必須贏得聖主和中樞的同意。然而,聖主和中樞不會同意招撫,一則中央對白髮賊的妥協只會打擊中央自身威權,助長國內叛亂者的囂張氣焰,無助於解決當前國內的叛亂危機;二則白髮賊一旦受撫,所轄軍隊合法化,又甘為齊王所用,齊王的實力必然暴漲,極有可能據北疆而對抗東都,挾南北關係而脅迫中央,不利於國內穩定;其三白髮賊的背後有“黑手”,白髮賊是“黑手”為達到某個目的而蓄意製造出來的“工具”,只要“黑手”的目的沒有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