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賊就不會受撫,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工具”決定不了自己的命運,而中央即便決定招撫,招撫的條件也十分苛刻,以免養虎為患。所以裴世矩的招撫之計看上去很“誘人”,實際上沒有實施可能,裴世矩似乎是一廂情願,可能是老糊塗了,也有可能是急病亂投醫,當然,從他個人角度來說,為解決已經爆發的和應對即將到來的重重危機,行此下策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裴世矩是什麼人物?他會與聖主和中樞對著幹?他會大放厥詞?會無的放矢?
聖主和中樞重臣們不得不用心思考。
裴世矩此趟西行使命重大,為確保使命的完成,就必須確保北疆形勢穩定,必須遏制南北關係進一步惡化,而就目前北疆局勢而言,首要之務就是剿殺白髮賊,剷除白髮賊對北疆安全的威脅,但衛府軍最多隻有三個月的時間用來剿殺白髮賊,如果拖到冬天來臨大雪封山尚未解決問題,則事態就失控了,北疆安全就岌岌可危了,聖主和中樞也就陷入了更大的被動,如此後果必然直接影響到南北關係的走向,而南北關係的好壞又直接決定了裴世矩能否完成此趟西行的使命。
衛府軍能否在未來三個月內剿滅白髮賊?對此軍方的態度較為悲觀,中樞“大佬們”也認為可能性微乎其微,不是因為白髮賊實力較大,並且佔據了有利地形,也不是因為北疆鎮戍兵力不足,導致圍剿軍隊數量有限,而是因為“扯後腿”的太多,掣肘力量太強,其中最大一股掣肘力量就是齊王,齊王和白髮賊沆瀣一氣狼狽為奸,齊王就是白髮賊的“保護傘”,你讓衛府軍如何剿賊?還有一股掣肘力量就是冀北和幽燕豪門,白髮賊之所以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殺進燕北,就是因為有冀北豪門的暗中幫助,白髮賊背後的“黑手”可以肯定就是冀北豪門,而冀北豪門與幽燕豪門利益聯絡太密切,如果冀北豪門“力挺”白髮賊,幽燕豪門必然默契配合,“過江龍”和“地頭蛇”抱成了一團,你讓衛府軍如何剿賊?
衛府軍也不是一條心,涿郡留守段達就有意利用白髮賊行“借刀殺人計”,乘機斷絕南北走私,並挑起白髮賊和塞外北虜之間的廝殺,以圖“漁翁得利”,所以他的剿賊意願並不強烈。而代北鎮戍軍和太原諸鷹揚也存在兵力不足的問題,再說白髮賊禍亂的是冀北和燕北,又不是代北和太原,他們哪來的剿賊動力?一旦損兵折將就得不償失了,而更嚴重的是如果得罪了涿郡留守府,又得罪了冀北豪門和幽燕豪門這些“地頭蛇”,那當真欲哭無淚了。
既然未來三個月內根本剿滅不了白髮賊,而聖主和中樞又不願妥協,一味死守原則,那未來幾個月北疆局勢就有可能失控,南北關係就有可能進一步惡化,裴世矩無奈之下,只能想方設法自救了。他已經向聖主做了承諾,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此趟西行必能完成使命,話已經說出去了,收不回來了,唯一辦法也就是寄希望於可能存在的奇蹟了。
這個奇蹟就是白髮賊,這就需要招撫白髮賊,雖然聖主和中樞不會同意招撫,但三個月後,當剿賊失敗,白髮賊在燕北立足了,對北疆形成了實質性威脅,直接影響到聖主和主戰派發動第三次東征了,這一決策就必然要調整,而調整的方向就是“借刀殺人”,借白髮賊這把“刀”去禍害塞外北虜,以此來贏得北疆的安全,也就是說,段達和涿郡留守府的“借刀殺人計”要升級,升級成為聖主和中樞的“借刀殺人”策略。這一策略既不需要招撫白髮賊,卻又能成功利用白髮賊的力量,實現多個政治軍事目標,可謂一舉多得。
然而,如此好事,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白髮賊更不會對聖主言聽計從,甘心為朝廷所用,所以聖主和中樞這邊要早作準備,一邊調兵遣將積極圍剿,一邊秘密招撫,恩威並重,同時大力收買和拉攏其他賊帥,在叛軍內部造成矛盾和衝突,從而迫使白髮賊不得不“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