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無法忘記他。
無論她在洗藥,或在切藥,抑或在算賬,總會因一時忘神,出聲叫他幫忙拿些什麼,然後才驀然想起他人已不在身旁。
離開了,走了,就這樣。
走了也好,她方便做事,她這樣告訴自己,忍著苦、嚥下痛。
林家的二夫人如三嬸所說,那日就火化下葬,她親自送了奠儀過去,還親手拈了香。
林家是書香世家,人人客氣有禮,那喪禮雖然匆促,卻依然盛大鋪張,林老夫人牽著她到一旁,告知她,望應天堂對外,須得說二夫人非是鼠咬,只是急病猝死。
她應承允諾,答應會讓餘大夫改了說辭,對方才讓她離開。
事情就這樣告了段落。
她回到藥堂,張羅著一切大小事宜,讓自己忙。
夜來,她總刻意離開那充滿了他氣息的床榻,帶著少爺與那姑娘所需的吃穿用度,到島上幫忙。
她逼自己忙,教自己忙。
忙了,就沒空想,什麼也不需想。
她讓自己忙到一沾枕,就能累到睡著,怎知午夜夢迴時,卻總夢見他在身旁,低低哼唱著那已開始變得熟悉的異國小調。
她夢著他,睡著夢著他,即便醒來也夢著他。
她閉著眼,不敢睜開,不敢醒來,總讓自己假裝他還在。
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這麼說。
在遇見你之前,我並不知道我可以這樣過日子……我不知道……原來我也能和人這樣好好的過日子……
她可以聽見他的聲音,就在耳畔,感覺他的吐息,就在嘴角。
我喜歡晨起時看見你在我懷中……
他啞聲低語著,訴說著。
我喜歡和你一起腳踏實地的站在田裡……
他撫著她的臉,磨著她的唇。
我喜歡你夜來會幫我洗腳……
他悄悄啃咬著她的耳,嘶聲低喃。
我喜歡你會偎著我直到天明……
第11章(2)
她屏著氣息,感覺淚溼眼眶。
我想娶妻、想生子,想找個懂我、知我的姑娘,和我一起攜手白頭……
他說,這麼說,充滿渴望,幾近懇求。
每一天、每一夜,她都能聽見他的聲音,她清楚記得他說的每一句話,那每一個字,都讓她心疼若燒,卻也同時撫慰著她。
在天色將明未明的那一小段時光,她總縱容自己作著夢,夢著他與她度過日夜晨昏,度過歲歲年年。
夢著他晨起望著她的面容,夢著他與她牽手踩在田中,夢著她夜夜為他洗腳,夢著他和她相擁直到天明……
她擁抱著他所說過的每一句話,讓自己含淚作夢。
夢著那……此生不可能實現的夢……
深秋的夜,冷如水,凍如霜。
嶽州城外,蘆葦因風低垂著,蟲鳥都寒凍的噤了聲。
忽地,寒風中,有一黑影晃悠悠的爬上了悄無人蹤的山坡。
冽冽的風,吹得天上的雲走得飛快,讓明月忽隱忽現,也讓在深黑夜裡的人影,如鬼魅般閃動。
這時辰,已是三更半夜,哪有常人會在這兒走動?可那如幽鬼般的人影,確實是個人,還是個高大的男人。
男人穿著厚重防風的衣物,扛著一把沾滿了泥的鏟,一個勁的往山上走。雖月不明、星不亮,又行在山路上,他卻如履平地,大氣也不喘一口,不一會兒便來到了一山坳處才停下。
山坳處有石造牌樓一座,牌樓高聳而大,如一道寺廟山門,可這牌樓內不見一寺一廟,卻全是一座座陰森森的墳頭。
就在這時,一陣陰風襲來,吹得林葉沙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