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彷彿會說話似的,我又是一驚,心裡突然升起股妒意。
她的眼睛,曾經,我也有。
女孩呆了一呆,忽然用手指住我,見鬼似的叫道:“啊!魂女!”
我平復下心情,歪頭,露齒一笑:“是啊,我是魂女,不過我不會吃人,你不用怕成這樣。”
她不好意思地把頭低下,雙手翻絞,我問她:“你是偷溜出夜宴的麼?”
她用力點頭:“是啊,一群假惺惺的人,看地我作嘔!”話方出口,她驚覺自己失言,忙將嘴巴捂住,畏懼地瞪著我。
我強忍笑意,轉身走上小徑:“那陪我一起走走吧,”見她遲疑不動,我想了一瞬又道,“你討厭的,我也討厭。”
她這才笑開,孩子氣地蹦至我身邊:“好!”
“你叫什麼名字?”
“阿奴。”
“阿奴,”我呢喃,彎進竹林,向著灸舞的寢宮走去,“你很討厭月兒麼?”
她方才丟的石子,大都是對準了池心的月。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不是討厭月亮,我是討厭滿月。”
我驚異地皺起眉:“討厭滿月,為什麼?”
“因為滿月代表團圓,”她抬頭,望了眼天上玉盤似的盈月,“而我,最討厭團圓。”
我看見了曾經的自己,從她的眼睛,所以,原本猶豫的心才會變地異常堅定。
她的神情略帶稚氣,稚氣裡透著堅定,又流淌著一絲無意間表露的痛意,這是還未被塵世侵逐透的表情,在很多年前,爹爹死去,而我流浪在草原的時候,對著諦聽,我也流露過這樣的表情。
“每次月圓,我母親都會站在家門前的山坡上,期待她的負心人能夠出現,可每一次,她都是滿臉失望的回來,又滿心希望地等待下一個月圓,可笑的是,老天終沒能如她的願,反倒在她死後的第一個月圓之日,她的負心人來了……”
寂靜的竹林,偶有蟲鳴,月光時隱時現,流瀉在我們身上,她的白分外皎潔,反倒是我的紅,被染了層夜色,黯淡一片。
初與我見面就把自己的心事全都說了出來,這般天真的心思,好熟悉,好懷念……
“對了,魂女,你能讓我離開這裡麼?”她忽然側頭問我,眼中綻著光芒。
我道:“為何要離開?”
“你不覺得這裡到處死氣沉沉的嗎?”
“住慣就好。”
歲月如梭10
“住慣?”她厭惡地看了眼四周,“才不要住慣,總覺得在這裡呆久了,我也會和那幫人一樣,成天只知道假惺惺地笑。”
我手上一緊,抬頭時,月亮再度被遮掩,我只能看見一個淡白的身影站在稍前。
“幫幫我吧,如果是你說的話,我父王一定會答應的。”
我但笑半晌,道:“好。”
“萬歲!!”阿奴高興地叫喊起來,天真地又跳又笑,許是太過興奮沒注意腳底,忽聽“啊呀!”一聲,她仰面向後倒去,身體剛要接觸地面,但又被一隻手猛地扯住,整個人被拖到側旁的陰影裡。
我思忖片刻,邁步走到陰影邊,醺人酒氣撲鼻而來風過雲移,又露月華,陰影忽被照亮,我楞了一愣,半晌回神,但道兩字:“小五?”
是灸舞,倚竹癱坐在地上,目光頹廢,爛醉如泥,發上沾著枯葉,身旁,是一壺烈酒。
阿奴正趴在他腰間,剛才救她的人,應該就是灸舞,阿奴哀叫著直起身,但看見灸舞的面目時,竟像忘了痛意般地傻住。
灸舞冷著臉,沒有表情,似也沒看到我正站在他身邊,單手抓住阿奴的臂,像丟垃圾一樣將她丟了出去。
“哎喲!”阿奴這才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