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發話,宛若便略略抬頭,一瞬又低了下去,太后不禁楞了一下,這丫頭,倒是好一雙晶亮明秀的眸子,就只一瞬,這雙眼就點亮了她整張小臉,看起來有些平常的姿色,卻變得大不平常起來。
太后笑道:“這丫頭倒是拘束多了,想是這陣子進宮少的緣故,生疏了,以後多上哀家宮裡走動走動,日子長了就行了,以前常聽人說,你知音律,琴撫的甚好,今日除夕良宵,你來撫琴一曲可好?”
宛若心話兒我能拒絕嗎。早有人擺上琴案,琴凳,宛若走上前,微微屈身一禮坐下,低頭看了看案上琴,雖是古琴,琴面卻光可鑑人,硃紅色雜以墨雲髹漆、周身佈滿蛇腹斷紋,手指微微挑動琴絃,聲音清脆洪亮,在大殿中迴盪不絕,便知不是平常物件,想來也是,這宮中哪裡會有平常的東西。
宛若略想了想,起手一曲月夜輕風,良宵雅興的良宵引,從纖細靈活的指上躍出,這首曲子說實話,不很難,還是一開頭學琴時候學的小曲,但宛若喜歡,她的琴藝不能說太好,但在承安手把手調教下,也算過得去。
可就是這首小曲如今撫來,卻不時想到承安,中間難免有些失了平和心境,承接微澀之時,蕭聲適時響起,簫聲清越,琴簫合奏,冰輪初上,使得這首良宵引中曲意,躍然而出,靜謐星稀,更含縹緲凌雲之致。清風入弦,絕去塵囂,琴聲幽幽,令人神往。
一曲終,宛若站起來,對執蕭的睿親王屈身一禮,以表謝意,趙琅卻含著笑意看著他,手裡的玉簫別在身後,頗有幾分倜儻風流之姿。
這樣的趙琅,別說皇上了,太后都不禁有些驚愕,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兩遭,忽而笑道:“這琴簫真真匹配,蘇家丫頭心境平和,落落大方,既是十一要成親了,不如湊個熱鬧的好,蘇家這丫頭我瞧著好,又是舜清的表妹,不如就賜婚給琅兒好了,皇上說,哀家這個主意好不好?”
皇上目光一閃,哈哈一笑:“太后這是一開頭就有成全的心思了,得,朕也別討嫌,回頭落個棒打鴛鴦的壞名聲;蘇德安,一會兒就去蘇府裡頭傳旨,蘇宛若蘭心蕙質,貞靜婉約,特賜婚與睿親王趙琅為妃,過了年,再另擇吉日成大禮。”
宛若跟睿親王急忙謝恩,趙睎蹭一下站起來,也不在管什麼規矩不規矩,幾步就衝出去,沒影兒了……
宮宴散了,宛若仍有崔嬤嬤引著,從寧壽宮出來,沿著宮廊向宮門行去,一陣陣北風襲來,拂過宮廊上的紅燈,明明滅滅的,更添了幾分寒意,宛若不禁攏了攏身上的斗篷。
宮裡很靜,只聽見他們的腳步聲,還有遠處大約是侍衛巡視的聲響兒,側目望去,是層層疊疊不見邊際的屋脊,簷角上的瑞獸猙獰可怖。
剛轉過這邊長廊,就看見前面不遠處,站在宮廊中間兒的趙睎。趙睎幾步過來,伸手就拽住宛若的手,跟崔嬤嬤說了句:“我有話跟她說。”
說完,也不理會宛若的掙扎,下死力把她拽到那邊不遠處的亭子裡。宛若真有點不明白趙睎了,他喜歡她,她知道,可都到了這時候,他們倆的命運都各自有了著落,他還這樣的目的是什麼?有什麼用?或者說,他到底想怎麼樣?
趙睎拉她到亭子裡後,倒是放開她了,只是一雙眼睛有些恨恨的望著她,很久,才幾乎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皇叔就是你要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或者說,你的刁難從來只針對我,你不喜歡我,就說不喜歡,幹嘛找這麼蹩腳的理由拒絕,直到今日,我才發現,你蘇宛若比任何女子都虛偽,你看重的就是名分,是不是?”
60聖旨賜婚
“名分?虛偽?”宛若忽然笑了,這個笑在冬夜搖曳的燈火下,有幾分不真實,很淡很冷,可她的話卻真清清楚楚:
“趙睎,我為什麼不在乎名分,在你們這個地方,名分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