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健宗翻、一字翻、擄手翻、輕手翻、八間十二翻……出手打鼻樑,縮手奔胸膛,卸身迎門肘,挑袍雙上手,往上打,雙摑手,鐵幡杆,順手摟……”
那人怎麼那樣!
不斷竄現眼前的唇碰唇情景,使得夏拙兒握筆的手指一滑,險些弄汙了紙面。
曲承胤逐日不再凹陷的雙頰、不再青白的臉色、不再瘦骨峽胸的身量,讓夏拙兒幾近要忘了他先前的枯槁模樣,她唯一記得仔仔細細、分分明明的,是他那雙曾經靠得她好近、好近的眼。
在他們之間,原本有一條無形的線,不知不覺之中,不曉得是她走得太近,還是他踩過了那條線,使得原有的距離不復存在。
既陌生又好奇的情緒日夜不停地困擾著她。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心慌卜通卜通地在她心房裡瞎撞。
又好像是她心窩裡長著一個長年緊緊閉合的花苞,突如其來地一下子迸綻開來,花苞的顏色、花形、氣味……她還朦朦朧朧地辨別不出。
誰能告訴她,她是怎麼了呢?
好像有一隻野獸醒過來,開始在她腦中咆哮,是一隻齒與爪都極為銳利的野獸。她知道那隻野獸的名字,就是“心慌”,如果她不快速控制它,也許她就會開始出現一連串失常的舉動。
“入門腳法……就寫個戳腳好了,提、圈、掀、點、插、擺、踢、蹬……腿起腳發,攻其不備,左勾右掛,明圈暗點,前踢後打,連環發出……”
她又想起一件原本早已遺忘的事情:爹爹在她克了三門親之後,尋人替她批過命,說是她二十歲時有個一日殉三命的人出現才嫁得成,爹爹還大笑著說天底下哪有那款命的人?
難道那人……就是……就是……
一陣臉紅心跳,她不敢再往下想。
那隻叫“心慌”的野獸發出響亮的吼聲。為了抵抗它,夏拙兒就更專心集中精神在武譜的抄寫上。
“三十二勢長拳、六步拳、四拳、溫家七十二行拳、三十六合鎖、二十四棄探馬、十二短……”
夏拙兒在福伯將曲承胤扛到她面前的那一天,歲數剛好滿了二十。
現在她的內心非常驚恐,因為那隻叫“心慌”的野獸已經發出幾近令她尖叫的巨大聲音。
“拙兒,你還沒睡吧?開開門……”
曲承胤左手捧著膳食,右手輕敲夏拙兒的房門,希望她開門讓他將晚飯送進門給她,也希望能看看她、和她說說話——在夏拙兒的左閃右躲之下,曲承胤已經好些天沒能見著她。
窗紙一直透著亮光,表示夏拙兒尚未熄燭就寢,但也一直未傳出她回答曲承胤的聲音。
“拙兒?你再不開門,我要撞進去了。”
曲承胤失去幾日來的耐心,聲音中透露出緊繃,他實在是再也受不了夏拙兒對他的躲避。
他好想念她!
窗紙上映出一抹人影,明顯地,夏拙兒正站在窗邊。
“拙兒,開門。”
曲承胤一想到他就能見著夏拙兒的面了,心中雀躍不已,縱然他們未見面也不過數日而已。
這傻姑娘怎麼一見他表明心跡,便將自已結結實實地藏了起來呢?她明明也是有意……
難道是自己的急躁嚇壞了她?
他反反覆覆地思索著。
“不行,我不能開門。”夏拙兒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絲怯懦。
“為什麼?!”曲承胤以往並不是個脾性急躁的人,但此時此刻的他已然變得是了。
“我……我還沒想清楚……所以現在不能看到你的臉,也不能讓你看到我的臉。”夏拙兒囁囁嚅嚅地回答。
她溫吞膽怯的模樣,一點都沒有平日率直的影子。
她也不想自己變成這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