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是外行,但在拜讀這篇文章之後,卻真是感到中國收藏界對珀西瓦爾?大維德(Sir Percival D*id,1892—1964年)的瞭解太少了。大維德是西方研究中國古陶瓷最負盛名的學者和權威,他的收藏已經成為西方乃至中國陶瓷收藏者引以為參照的重要依據。其實,早在三十年代中期,他已經出版了《大維德藏瓷譜》,當時僅印刷了三百餘部,並由故宮博物院院長馬衡先生介紹,請院古物館館員滑仙舟先生題寫了書名。大維德曾經翻譯過中國的《格古要論》,但我以為這絕不僅僅是翻譯作品,而是一位收藏家畢生實踐的心血凝結。
1961年,大維德已屆垂暮之年,他聽說臺北故宮博物院將赴美國舉辦藝術展覽,立即從倫敦飛赴美國,並向主辦方提出了一個非分的要求,懇請他們讓他觸控那些令他魂牽夢縈的瓷器。用我朋友的話說,這是他向中國古代工匠們作最後的告別。
也許,這就是一位收藏家對屬於全人類藝術品最真摯的情感——儘管這些藏品並不屬於他個人。
從小讀李清照的《金石錄?後序》,常常為趙明誠與李清照收藏金石古籍的故事所感動。他們經常在歸來堂品茗對坐,兩人相互以所藏古物命題稽考對方,“以中否角勝負,為飲茶先後。中,即舉杯大笑,至茶傾覆懷中,反不得飲而起”。每在相國寺收集到藏品,則“相對展玩咀嚼,自謂葛天氏之民也”。這種夫妻之間的雅趣,讀來令人神往豔羨。有時遇到一件古器而又囊中羞澀,甚至“*市易”。某次有人拿來一幅徐熙的《牡丹圖》,索價二十萬錢,第二天即要付款。兩人相對無眠,對著古畫展玩品評了一夜,終因湊不齊二十萬而在次日將畫還給人家,於是“夫妻相向惋悵者數日”。正是經過他們鍥而不捨的努力,才在經過二十年之後,完成了《金石錄》。遺憾的是,當李清照為《金石錄》作序時,她與趙明誠數十年珍藏的文物已經蕩然無存,於是才有了“三十四年之間,憂患得失,何其多也。然有有必有無,有聚必有散,乃理之常。人亡弓,人得之,又胡足道”的慨嘆。每讀至此,我總會潸然淚下,這種感動,或許並不僅是對他們藏品流散的惋惜,也是出自對這種無奈的達觀所感到的切膚之慟。
明代高濂在《遵生八箋》中非常詳細地記述了他是怎樣以鑑藏鐘鼎卣彝、書畫碑帖、窯玉古玩、文房器具度過閒暇的時光:“拓字松窗之下,展圖蘭室之中”,於是感喟“一洗人間氛垢矣。清心樂志,孰過於此”?清代李漁在《閒情偶記》所說的“妙在身生後世,眼對前朝”,大抵也是這個道理。
收藏之道,歷史久遠,早在春秋戰國時期,人們就已經開始重視對前代器物的收藏。但《左傳》所稱的“文物以紀之,宣告以發之”,指的是歷史遺留的禮樂典章制度,與我們今天所稱的“文物”含義是不同的。隋唐時期對文物的理解更為廣泛,駱賓王“文物俄遷謝,英靈有盛衰”、杜牧的“六朝文物草連空,天淡雲閒今古同”,不僅指的是文獻和文物,同時也包括了歷史遺蹟。
其實,對於文物和文獻的保護與收集,自漢代以來就已形成傳統,歷代皇宮中都收藏有珍貴的圖書典籍和文物藝術品。西漢武帝設定秘閣,收藏圖書;東漢明帝好尚丹青,別開畫室。漢唐以來歷代王朝都收藏和聚斂了大量的文物,甚至後蜀孟氏、南唐李氏小朝廷的收藏也十分豐富。在中國歷史上,每當王朝更替,都會有大量文物毀於兵燹水火,倖存部分或為新政權接收,或散失於民間。唐代的《貞觀公私畫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