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的很周到。”沈欽言看了看我手裡的書單。
“我一直覺得,下了決心就趕緊做事,一分鐘也不要浪費,所以昨晚就把書單列好了。”我邊說邊從架子上取出一本書放到籃子裡去。
“難怪你說你很會自學。”
“其實是被蚊子逼出來的。”
“蚊子?”他詫異。
“我爸是個古生物學家,他對自己的事業很痴迷,”我說,“很多時候我們都住在野外,到了晚上,我爸清理當天發掘的化石,我就趴在帳篷外的小桌上看書,寫作業。你知道,在野外,高原還好,如果是在山區,蚊子又多又兇猛,簡直可以把人都抬走。爸爸說,如果我能提高效率快點做完作業鑽進帳篷,就好多了。我因此養成了制定計劃的習慣,什麼事情都希望速戰速決。”
沈欽言似乎忍俊不禁,但是又止住了笑,垂下頭,在嘴角留下一絲淺淺的笑紋。
“許真……”
我有些恍惚迅速別過臉,在他說話之前把最後一本書扔進籃子裡,再把書單收好,“走吧,去結賬。”
選好了參考書,書店外的整個城市夕陽西下,陽光如金色細沙奢侈地塗滿了半個城市。
我跟沈欽言說:“我想回家一趟。”
“回家?”他抱著裝書的紙袋,轉過臉面向我,“你是本市人?”
“我家就在附近……”我心思一動,“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他說:“好。”
我家的公寓偏舊但卻有特色,深灰色外牆紅色屋頂,望之頗有歷史氣氛,且整個街區地段好,綠化也極好,環境舒適。
父親去世後我再也沒回過家,只把一些必需品搬到了學校;此時再次走入熟悉的公寓,一時酸澀難當。
拿鑰匙開門進屋,這麼久沒回來,屋子裡還是我離開時的模樣——窗簾拉得密密實實,一絲光都透不過來,黯淡的灰色猶如潮水淹沒了這間屋子。我看到暗處的陰影微微晃動著,那是爸爸曾經在這裡工作生活的痕跡。
什麼都在,只是人不在了。所謂的顧景傷情說的正是我現在的心情,這屋子的每個角落都有爸爸留下的影子。我腳步一個踉蹌,幾乎跌坐在地上。
沈欽言眼疾手快地扶住我。
“怎麼了?”
“沒什麼,有點難過而已。”
我迅速地揉了一把臉,走過去扯開藍色的窗簾,夕陽餘光“唰”的映紅了屋子。
我招呼他,“隨便坐。”
話雖如此,但我回過頭才想起,我家能坐人的地方確實不多。
從面積來說,我家並不算小,但能容人的地方不多——起居室、儲藏室、大臥室被打通,成了爸爸的工作間,書從櫃子上碼到了床下,把書桌和床都擠到了角落裡去。爸爸採集回來的礦石樣本太多,工作間放不下,連客廳都堆放著各種箱子和櫃子,按照年代、種類,整整齊齊排列著爸爸這麼多年在深山、荒原裡回來的化石樣本。
於是,偌大一間客廳只有一張小沙發可以坐人,被我用布遮上了,我扯開布,再次招呼他坐下。
“呃,大概有灰,我兩三個月沒回家了。”
他卻在一個櫃子前站住了,透過玻璃看著裡面的一個個貼著紙條的木盒子。
“是我爸爸發現的新物種。”
“這是?”他指著櫃子裡的白色晶體問我。
“乾燥劑。動植物的化石必須要小心保管,防止水分、防止塵埃、避免被破壞……爸爸在世的時候,這些化石都是他的心肝寶貝,其重要程度可以跟我相提並論了。”
他對我點點頭,一聲不吭放下書,這才環顧四周,輕聲問我:“你家裡沒別人了?”
我說:“我從小沒媽,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