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蘇州,乃推芮觀為主,何羽君、陳震之及通州人王梅生等助之。陳震之,福山人,弘光朝積功官至水師參將。何羽君諱鳳翔,本貫浙江,今為福山人。弘光朝官至遊擊將軍。王梅生諱英,綽號矮腳虎。有官兵八百,民兵五千,挑選得精勇三千願為前部,申文約廿八日午時齊赴小東門外演武場,求嚴爺閱操聽點。是日,子張令頭目各以軍禮相見。子張閱眾兵中尚有蓬頭赤腳者,分付盔甲、兵器俱要整齊,令暫且歸營,各守洵地,候義陽王軍到,一同出師。
義陽王,明室藩王也。田軍門、荊監軍、太監李太傅、總兵胡來貢等,各統軍輔之,建義旗於崇明縣。聞太倉、崑山、嘉定俱各響應,乃飛檄號有海上雄兵十萬,剋日將到福山。荊本澈又致書於嚴子張,教他先往崇明參謁,子張以洵地不得輕離辭之。
第二十回 陷忠良子求構釁 聽讒口海上發兵
眾怒由來難犯,子求為此家捐。不思悔過蓋前愆,反去安排暗箭。腹劍賢奸莫辨,口蜜黑白倒顛。直教貽禍滿琴川,換儘子張局面。
《西江月》
自古淪亡為聽偏,義陽空握大兵權。
子求暗裡思操刃,來貢無端欲改弦。
世事玄黃任征戰,人心蒼白尤倒顛。
紛紛擾亂如狼虎,寧計師和保萬全。
欲行千里殺麒麟,同室相殘似越秦。
公道一毫無用處,空教野老淚沾巾。
時子求諱敏,丁丑科進士也。崇禎朝做兵科給事,居鄉縱奴僕行勢,百姓怨之。曾毀其居室,延燒及其母棺,故子求與邑人有刻骨之恨。至是見兵權不歸己,而獨重嚴宦,口雖不言,內裡遂萌妒忌之意。先謁義陽王於崇明,歸即自立營頭,招聚無賴,有兵千人,號時家營。
這義陽王雖則宗藩,卻是個紈絝子弟,並非臥薪嚐膽、枕戈待旦之流,不過憑著眾人如顧容、胡來貢等語哄騙,在沿江上下仗義兵名色,虛張聲勢,收些錢糧用度。這樣孩子心性,說著韃子兩字,腦子也是疼的,那裡敢真個與他打仗?至於襲蘇州,救江陰,恢復江南,建中興事業,都是外面浮詞,其實夢也不曾做哩。所以時敏之言一人,就主意提兵到常熟,只要算計拿住嚴栻,要綁要殺,拷打起來,到底只是拘留不放,做當頭的一般,不怕他不把通縣錢糧盡數解到船上來。若只要嚴宦身家性命,又是小事矣。
第二十一回 李家橋嚴進士受縛 慧日寺胡泥水張威
身是堂堂宰相孫,狀元愛婿甲科尊。
雉離兔網遭奇辱,忍氣吞聲莫雪冤。
後擁前呼耀故鄉,小人得志愈誇張。
華居親手雖能造,古剎權當晝錦堂。
李家橋去北水門外三里,嚴子張、時子求俱有莊房在馬。時七月初二日下午,義陽王一到福山,遂令胡來貢統甲士千人,連夜襲取常熟,首捉嚴栻。
是時嚴子張但知義陽王已至港上,茫茫單舸出謁。且來貢發兵軍機甚密,只道合兵共圖進剿,那曉得其中狡謀。將近黃昏,恰遇來貢軍馬於橋下,出其不意,頃刻被擒,即綁縛於子張莊上庭前草中,非刑拷打。兼之蚊蚋攢唼,受苦一夜。可憐一個黃甲進士,一腔忠義,倒把來駟馬攢蹄捆了。次日直解到福山舟次,義陽王責嚴子張私徵國課,積草屯糧,意欲造反一班鬼話,其實並無一句入得耳的。子張再三分辯,只是幾番喝令要砍,李太傅、顧三麻子等一班人在旁,做好做慊,假意稟覆討饒,才說道:“只要把縣裡錢糧盡數解來,方饒汝性命。軟留在廣善庵中,待錢糧解到日發落。”
胡來貢既擒嚴子張,恰像強盜拿住主人翁把來為質一般,火辣辣寬心進城,紮營慧日寺中。縣裡百姓正是蛇無頭而不行,那個敢來惹他?慧日寺在縣治之西,地面極其寬敞,來貢紮營於此,盡取子張所造禦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