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了雪地裡的傲雪紅梅。抓*機書屋
嘴角眼角的淤青,渾然不覺疼痛,她只是無力的靠在廊柱處,看著御醫們搖著頭。
月兒躺在榻上,鮮血一盆接一盆的被端出去,那種顏色像極了母親臨別前的慘烈。炙熱的溫度,豔烈的顏色,是此生夢魘,揮之不去如同心上硃砂。
她說:姐姐,我疼。
她說:姐姐,好冷。
她卻什麼都做不了!那種歇斯底里的絕望一如昔日,眼睜睜看著母親慘死。她看著那張人皮被完整的剝離母親血肉模糊的身軀,看見母親的血淋淋的皮肉,看見那顆眼珠子就滾落在自己的腳下。
她想哭想喊卻什麼都做不了,像狗一樣的被丟去。外頭下著雨,她抱著哥哥的身子,冷得連骨頭都顫抖。觸控著哥哥斷裂的雙腿,恨不得把天都撕裂。
軒轅墨站在門外,身後站著默不作聲的風陰。
御醫搖著頭,“這條胳膊廢了,若不早早截去,連性命都難保。”
葉貞的羽睫驟然揚起,眸色猩紅幾欲吃人。她瘋似的衝上去,狠狠推開月兒床前的人們,眼淚與心頭血一道流淌,“不可以!沒了手,她怎麼活?不可以這麼做!她才十五歲,她才十五歲……她還有一輩子,怎麼可以沒了手……”
床榻上,月兒面如死灰,雙眸緊閉,只有最後一口氣吊著。
她看見月兒的右胳膊已然青紫,因為打斷了肩膀處的筋骨血脈,來不及救治,所以這條胳膊廢了。若不截去,只怕命都難保。
軒轅墨走進來,滿殿眾人朝著他恭敬行禮,道一聲萬歲。
卻如利刃,割碎了她的視線。她起身,一步一頓走到他跟前,撲通跪下,額頭重重磕在地上,那一聲悶響如同敲在心頭的重錘,生疼卻不容抗拒。
她的淚在此刻崩塌,口中高喊著,“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怔在那裡,看著腳下不斷抽動雙肩的女子,只是清淺開口,“平身!”
“皇上仁慈,求皇上救救月兒!葉貞什麼都願意,只要能換月兒一命!”葉貞不肯起身,頭一次又一次狠狠磕在他的腳下。本就受傷的頭部,逐漸滲出血來,不多時便染紅了繃帶。她卻仍不肯罷休,聲聲喚著月兒。
軒轅墨忽然俯下身子,用力扣住她的左右胳膊,“要她活著,必須捨棄胳膊。”
葉貞怔怔盯著他的臉,眼淚沿著面頰徐徐而下,無聲無息的墜落在大殿裡。她看他幽暗無光的眼睛裡,沒有半分溫度,截然不是昔日大雨瓢潑下,那個為她撐著半邊傘的男子。潑墨的並蒂蓮花,不過是夢中的曇花一下,而如今夢醒了,這才是現實。
她癱坐在地上,看著月兒呈現青紫色的胳膊被鋸下,鮮血如注噴湧,染紅了她的眼,染黑了她的心。
宮裡的夏天,真的好冷。
風陰盯著她的臉,面具下的眸子寸寸微涼,卻是目不轉睛,如同要將她的影子刻入靈魂深處。
御醫們忙忙碌碌,多少人在她的視線裡來了又走,她就像個泥塑木雕,在這冰冷的宮闈裡看盡人間冷暖,世態炎涼。最寒不過人心,如今她算是徹底寒透了。
軒轅墨什麼時候走的,她不知道;御醫什麼時候走的,她也不記得。
她的所有記憶都定格在月兒那條胳膊被截下來的瞬間,滿腦子都是鮮血的豔烈。華燈初上,宮燈搖曳,她終於起身,明滅不定的燭光裡,月兒低低呻吟了一聲。
葉貞連滾帶爬的伏在她的床前,眼中噙著淚,卻不肯再讓自己軟弱。
“姐姐?”月兒的額頭滿是冷汗,整張臉如同死灰般的慘白無光,眸色渙散,倒映著微弱的燭光。可是她的聲音,依舊清晰,一如昔日的淺淺。
“月兒莫怕,姐姐在。”葉貞哽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