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提醒他們,這些錢剛好可以用來在“環球大飯店”搞一次象樣子的酒宴,他和於助理都參加,另外再請請商業界的幾個人物。這等於藉機會把該店介紹給商業界。見素對小凡十分欽佩,就按他的意思辦理了。能在“環球大飯店”舉行宴會的企業想必是有些來頭,前來赴宴的人大多還是第一次聽說過這個商店的名字。人們喝得十分滿意,酒席間倒並不怎麼談論商業界的事情。有一個人前不久參加過一個烈士的追悼會,於是就議論起前線的事情。這很自然讓見素想起了隋大虎。那個人搔著頭髮,飲下一杯說:“打得很苦噢!這場仗可比過去戰爭年代苦多嘍……我外甥從前線上負傷了,是排雷被炸傷了的,傷了腳。現在去一個什麼學校進修去了。我從他那裡知道一些前線的事情。他說他們團有一個連困在哨位上,最後只回來一個人,回來還是死了。那個戰士的老家就是咱這個省,跟隋先生一個姓……”
隋見素手中的杯子潑出了一些酒。他問:“那個戰士叫什麼名字?”
“我外甥說得太多了,我怎麼記得住。反正是死了……”
隋見素還想再問,小凡端起杯子說:“先別談這個了,來,乾一杯!”見素跟所有人碰過杯,一仰脖兒喝下去。他幾乎沒有感到酒的味道,腦袋嗡嗡響著。他咕噥了一句:“他肯定就是老隋家的人了!”於助理驚詫地望著他,嘴裡哼了一聲。
酒後大家一起來到了六樓的舞廳。
這兒的闊綽和熱鬧、這兒的奇特的氣氛,一下子就把隋見素攫住了。他不知道該把目光投在哪裡,索性小心翼翼地盯住腳下,跟隨前面的人走。腳下是鬆軟的、富有彈性的地毯。這地毯是棕色的,彷彿比他見過的所有地毯都厚實。前面的人停下來,有的坐了,於是見素也坐在了一個帶拐角的絲絨沙發上。面前是一個可以旋轉的、別緻的圓型桌,桌上已擺了兩種不同的高腳杯,一隻盛了粉紅色的冰激凌,一隻盛了淺綠色的飲料。一些多格托盤中分別裝了花花綠綠的果脯、果子蛋糕、桔子、香蕉等。一種彤紅的、去了核兒的冰櫻桃實在誘人,見素伸手取了一枚。他這時記起了抬頭去找同來的幾個人,發現小凡就坐在桌子的另一邊,於助理不見了;身邊的一個人用手帕捂著鼻子,取下手帕,見素認出他是講前線故事的那個人。隋大虎的事又在腦海中閃了一次,見素低了低頭。他再次抬起頭來,發現在左前方的一隻沙發上:於助理正和一個掛了項鍊的姑娘說話,兩人使勁低著頭,說一句一笑,頭再沉下去一次。那個姑娘描了眉,塗了口紅,睫毛是假的。她很漂亮,但見素無法判斷這種漂亮是不是假的。小凡在一邊鼓了一下掌,見素髮現他正看著舞場上的幾個人。一個五十多歲的肚子滾圓的人正和一個矮瘦的小女孩旋轉。小女孩子身穿紅裙,齊耳短髮,煞是可愛。樂隊很壯觀,有一個吹單簧管的老頭子頭髮如雪,文質彬彬。他顯然吹了一輩子。見素盯著白髮,開始尋思一個男人一輩子搗鼓這東西是不是值得。老頭子神色莊重,猶如身在威嚴的儀式之中,於是見素的結論是“大概值得”。數不清有幾對子在跳,一支曲子停了,就一齊停下來。很多人退下來,又有很多新的舞伴進了場子,等待又一支曲子。見素瞥了肚子滾圓的人一眼,發現他已經大喘不止,每一次呼吸都不得不提起雙肩;但他還是捏緊小姑娘的手不放。見素想這個老人不好,這個老人該讓女孩子和別人趁這段時間跳一會兒。音樂又響起來了,並有一個女歌手站在樂隊前邊為大家唱。她唱一句,臉蛋就劃圈似地一轉,做出極天真的樣子。但見素覺得她有四十多歲了,比窪狸鎮的小葵年輕不了多少。一會兒,於助理和小凡都上場了。小凡的舞伴就是周燕燕,她剛才不知坐到了哪裡。見素覺得心跳加快了,不安地動了動身子。他看到了那副包金耳環,他真希望她能知道誰在一旁看著她。於助理和那個假眼睫毛跳著,花樣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