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定。只待明日。長孫無忌鬆緩下來,閒來無事,隨意在院中走幾步。山間夜風透骨,卻別有一番意境吸引著人。
才略逛了逛。便見杜如晦所居的屋子大門半掩,微紅的紅光似從在屋中關不住,隱約透出,長孫無忌稍一猶豫,到底是抬手敲了門。
“杜兄倒是會躲清閒,高山朗月,對崖烹茶,若再有琴音幾絲,當真是名士風度。”長孫無忌口中頑笑著,作了一揖,也不客氣,自行在火盆另一側的皮毛墊上坐下,向杜如晦攤開手,“在下既替杜兄打發了那些個繁瑣雜務,天寒地凍中,討杯熱茶吃可還該?”
杜如晦笑而不答,長箸夾起兩枚幹棗投入一隻空杯盞中,又自火盆上執起沸騰得煙氣直冒的銅銚子,往杯盞中注入茶水,霎時茶香與棗香交織繚繞。他端起茶盞,謙恭地遞予長孫無忌,“輔機辛勞,在下以茶代酒略表謝意。”
長孫無忌接過茶盞,藉著爐火打量了幾眼他的面色,雖爐火彤紅瞧不出甚麼來,眉宇間的疲頓病容仍舊一目瞭然。兩人在朝對立之勢已久,長孫無忌話語間不得不搭上小心,“這一盞茶可不好飲,教有心的人瞧了去,杜兄就不怕隔日便有話傳至御前,你我就成了私下結黨,壞了杜兄的前程?”
杜如晦呵呵笑了數聲,卻並不答他,只望著他手中的茶盞,“此茶烹煮方式甚是奇特,還是幾年前七娘所授,江南冬日溼寒,飲來最是適宜。”說著又揮手向跟前大敞著門的臨崖平臺,“如此星稀月朗,寒山暖茶的意境,與朝政何干?輔機可莫要辜負了。”
長孫無忌低頭吃了口熱茶,隨著他的手放眼望去,臨近臘月望日,月已漸圓,柔亮的清輝潑灑在群山疊影上,朦朦朧朧地勾勒出各色形態,雄壯奇險與無限的沉寂交融在一處,頗有一番蒼勁古意。崖內背風,只有低嗚呼嘯的風聲在平臺外盤旋,屋內卻受不到冷風。兩人皆閉了口,痴痴地沉陷入這一片寂靜得只剩風聲的景緻中。
一道散著暖意的棗茶香氣隨注水入杯盞聲而來,擊破了長孫無忌心內的寧靜,卻見杜如晦執了煮開的銅銚子,又向他手邊的杯盞內添上了熱茶。“輔機心中也該明白,關中水旱蝗災,並非這一場祀山能解的,連日操勞,不過是明日演一演……”
杜如晦的話未盡,長孫無忌轉頭擰起了眉頭,唇邊浮起的笑意中半是嘲弄半是慍怒,“杜兄何出此言,你我為人臣子便該解君王之憂,何況事關民生社稷,又怎能敷衍行事?杜兄身子抱恙至此,不也一步一步上得山來了麼?我這好端端無病無痛的,更是要竭力而為。”
杜如晦側頭不置可否地淡淡笑過,不知從哪裡拈出一顆烏褐的丸藥,在手中轉了兩轉,就著杯盞中的水服下。
“朝中皆道我為聖人妻舅,平素說了甚麼做了甚麼,背後數百雙眼睛看著,一舉一動皆無端牽起百般揣測,便是如此,長孫亦不敢忘報國初心,杜兄又何必說那樣誅心的話。”長孫無忌連著深嘆了數聲,無奈地搖搖頭道,“如今我親妹是皇后,自然連聖人也忌諱我長孫氏在朝的權勢。再觀近年來杜兄一再右遷,隆恩加身。我豈有看不明白的。說句妄語,你我不過都是天家棋盤上的棋子,你進我退,皆是執棋者的招式,半點由不得人,空有一腔抱負又有何用。”
“果真無黨爭之心?”杜如晦神色一肅,放下杯盞沉吟道:“只是……立政殿那邊可是向來急切。早先我府中那六名宮婢的事。輔機大約也略有耳聞,這樣的事又豈止一兩樁……”
長孫無忌抬手製止了他往下說,“舍妹糊塗。自負心思機巧,教杜兄見笑了。杜兄若介意,我卻不妨在此代舍妹謝罪了。”言罷竟真的站起身,朝向杜如晦深深揖了下去。
杜如晦來不及自皮毛坐墊上站起。只得偏過身,坐著與他對揖了。長孫無忌行過禮。直起身子,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