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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約見席中的那位高娘子,正好奇地比量著她。她乾脆停下腳步,扭頭朝著高娘子莞爾一笑,倒教那位長她許多的娘子急忙收回眼光,不自在地四處掩藏。

竇夫人並不在正廳內主事,卻在她平常起居的房內候著,穆清小心地踏進屋內,輕輕掀開厚重的帷幔,吸了吸鼻子,隱隱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混雜在濃重的薰香中,她暗說竇夫人的病許又沉重了。進了內裡,周圍的人早被摒退,果見她盛裝在半榻上歪著,臉上敷了燕支素粉卻仍蓋不住那份病氣,渾濁無光的眼珠子令穆清不覺想起阿爹病倒後阿母的眼睛,心底不禁一冷。

她斂衽屈膝行了正禮,半榻上的竇夫人有氣無力地嘆息了一聲,慢悠悠地說:“大約,我的日子所剩無幾了,能睜眼看著二郎迎娶了長孫家的小娘子,已是福分了。”吃力地深喘幾次,她的臉上綻出了一個極是真誠的笑容,問向穆清:“你可知二郎的正妻為何一定是長孫家的娘子麼?”

“明裡是為了鮮卑血統的傳承,合適的人選中,只她是鮮卑人,又與夫人同為皇族後裔,當仁不讓。”竇夫人微笑著點頭,示意她往下說。“深究內裡,只怕還是因了她已亡故的父親。長孫將軍雖已不在,但他霹靂堂的震懾猶存,突厥諸可汗皆懾服於他。二郎娶回的不僅是長孫家的娘子,亦是長孫家在突厥諸部的威望,以此換得邊陲久安,圖謀大業時不從中作亂。”這些手段並不新鮮,自古便有,早在初見了長孫娘子,知曉了她家世門第之時,她便已有了猜測,如今看來竟是不錯的。

竇夫人以帕掩口一陣喘息,臉上的笑意卻不減半分,穆清看著她艱難地笑著,腦中突然冒出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古語。好容易平復了喘息,拿開帕子,淡紅色的血漬赫然在目,她卻不以為意,依然維繫著笑容,顫顫地伸出手,拉住穆清的手,她的手冰涼,連手掌心都無一絲暖氣兒,穆清心裡泛上一陣陣的寒意。

“你,聰慧通透至極。有時我多想你亦是我的孩兒,可見是貪心了。”竇夫人自顧自地說著,目光一點一點自她前額滑移至她的頸項,隨後輕輕放開她的手,自身後摸索出一隻扁木匣,摩挲了幾下,緩緩遞到她手中。穆清疑惑,抬起雙手接了。竇夫人盯著木匣微揚了揚下巴,示意她開啟。

木匣內以絹帛包裹著一封書信,穆清展開一目十行地掃過,正是予李處則的書信,唐國公的字跡,硃紅色的唐國公的大印。一樣不錯,她不可置信地抬頭望著竇夫人。“是我所書,現下病著,氣力上便欠了少許,比之以往臨摹更是少了精神。”竇夫人明明苦笑著,唇邊居然漾起一絲甜蜜,“自替他抬進門第一個妾室開始。我便多了時間看他寫予我的每一個字。看久了總忍不住提筆來臨,臨著臨著,也不知從何時起。就再無人能分辨出異同了。你好好收著罷,這原是我欠著你的。”

隔了良久,穆清以為她再無話要吩咐,正準備起身告辭。她又幽然道:“二郎幼時,袁鹽令偶見了。言說他有龍鳳之姿,天日之表,日後必是要濟世安民的。我將他託付於你夫婦二人,還望竭力相佐。至於我那大郎。是李家對不住你。”說著她吃力地自榻上撐起半身,向穆清頓首欠身,驚得穆清慌忙起身伸手扶住。袁鹽令。便是袁天罡了罷,亦曾替她相過面。神鬼天機一說,她並不篤信,只不知這袁天罡神在何處,對他的讖語人皆深信不疑。

“實不必如此,倒是夫人,如今這樣的情形,該擅自保養著才是,怎反要隨軍勞頓呢?”穆清自心底敬重她,且存著憐憫,卻因她曾助唐國公將她扣押一事,穆清對她只得敬而遠之。此時心中起了悲憫,想她不過是個一心襄助夫君的可憐婦人而已,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便軟了心腸,柔聲勸著。

竇夫人按著胸口重重地喘了幾聲,復又綻開柔和的笑容,混濁的眼珠子頓覺有了神采,“你瞧我這形勢,留在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