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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牢牢地纏裹上紗帕,幾乎矇住全臉和髮髻,只露雙眼在外。

終是沒能趕到躲避之處,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天空彷彿是被齊齊斬斷了似的,一邊仍是好看的深藍色,另一邊卻如一堵灰黃色的牆,灰黃色越來越近,在天邊連成一條線,狀如黃龍翻滾,已經能聽到如同千百頭老牛吼叫的嗷嗷聲,又似悶雷滾動。扭動的黃龍愈來愈寬,不斷地向前逼進,劈頭蓋臉地便自上而下地壓下來,只一息之間,教人猝不及防地跌進了一片濃烈的黃色迷霧中,相互之間看不到同伴,看不到周遭的情形,甚至連自己的手也再不能見。

眼已不能視物。加之令人毛骨悚然的嗚嗚嗷嗷的風聲,穆清全然不知所措,強勁的風好似要將她從馬上推落,風中夾裹著的碎石砂礫不斷擦過她裸露在外的面板,直教人睜不開眼。時不時有大一些或尖銳的沙石,胡亂地砸在她的手上額頭上,劃破肌膚的刺痛令她本能地想驚叫。可是即便捂著紗帕子。一張嘴仍然有細沙爭先恐後地往口中灌。她感覺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亦無法感知馬匹在沙暴中行進的速度,惟有賀遂兆沉重的呼吸在她頭頂斷斷續續地響著。

突然間。她被一條手臂向後攬去,撞進了一個堅厚的胸膛,卻是完全陌生的氣息,隨即又被一襲斗篷裹蓋住。她扭動著肩膀,撐起手臂向外推拒了兩下。對方卻紋絲不動。“莫動!忍耐片刻即好。”賀遂兆捂在紗帕中悶悶的聲音出現在她耳邊,穆清閉上眼睛,按壓下心內的怒氣,咬牙靜待著。

鬼哭狼嚎的風聲吼了大約一個時辰。終於慢慢停下,夾帶著沙石往他處去肆虐。穆清只覺得有一夜那麼長,當她周身的斗篷被賀遂兆掀開的時候。才發現他竟以身替她抵擋著風刀沙劍,以至於他的手背上面頰上。布了多處細小的擦傷痕跡,大些的傷痕上還滲著絲絲血紅。她原憋著的一腔怒氣,見了這些大小長短不一的劃痕時,頓全消散了,化為一句平淡的“多謝”。

賀遂兆脫下斗篷,抖去上頭的沙子,再拍拂著衣袍,挑起眉毛說:“你這多謝二字,可價值千金吶。在下捨身相護了多次,每每總得了七娘淡而無味的一聲謝,教人好不寒心。”

她轉過頭去不再搭理他,下腹間歇的刺痛此時已沒了蹤跡,沙暴過後天已然全黑,天空黑得透亮,如同黑色的晶石,看不到月亮在何處,無數的星子懸掛在天幕中微微晃動,與白天的雄壯全然不同,夜幕下的荒原有著另一番遼闊靜謐的美。此地白日裡陽光和煦,暖意融融,到了夜間彷彿掉進了冰洞一般,寒冷異常,只得重新將翻毛斗篷裹起來。穆清不必策馬,側坐於賀遂兆身前,裹緊斗篷,仰頭凝視著漫天的星子,忽憶起兒時的夏夜,阿爹帶她往徑山半腰的涼閣中納涼,也是尋不到月亮和雲彩的夜裡,阿爹指著天上的星子告訴她那些星官的名字,後來她在書齋中翻搗出太史公的《天官書》,又迫著庾立悄悄帶她上了好幾回涼閣,將那些星子細細認了一遍方才罷休。

如今想著那些兒時的事,已不再如早兩年那般悲切了,只覺幼時頑皮好笑,想著想著唇角不自覺地揚起。賀遂兆在她身後,看著她仰天而視微微翹起的下巴,嘴唇勾起的弧度,一時間她臉上那些柔和的線條震懾住了他,分明不是絕色,卻美得動人心魄。他悄悄地嘆息一聲,將目光越過她的頭頂,去看前面的路。

前頭顯出一座城樓模樣的陰影,到了近前,大家各自帶住馬的韁繩,康三郎帶著四名護衛點燃了火摺子,慢慢地向前靠近,黑暗中依稀辨認出這是一座大石堆砌的城樓,原規模應是宏偉的,但現已倒塌了小半,怕是荒棄已久。

眾人各自下了馬,跟著火摺子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