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輪廓上。再往前兩步,所有的人皆看到了那形似馬車的暗影輪廓,無疑正是一駕馬車。
鄭官意渾身顫抖起來,緊抓住那男子的手臂,啞著嗓子道:“果真,果真……”
那男子反手從背後抽出一柄長刀,他身後立時響起了一片細微的金屬相擦之聲,眾人俱抽出長刀,緊握在手,吸氣靜待指令。
隨著一聲尖銳的哨聲,十數條身影從黑暗中飛躥出來,齊齊撲向空地上的那駕馬車。拉車的馬被栓在近旁的一棵樹上,突然遭受了驚嚇,咴咴嘶鳴起來,卻掙脫不得,只原地亂踏,拉扯得身後的車左右搖擺不定。
那十幾人躍至馬車邊,手中長刀直直戳進車中,方覺手腕上的氣力使得過猛了,整個車帶著馬向一側翻倒過去,有人回頭向鄭官意與那男子驚叫起來,“車是空的。”
不待他們未撤回長刀,四周火光驟現,流箭齊射,頃刻間,那十幾人尚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便身帶箭桿,逐一仆倒在地。三二十支火把高燃,將這一片林地照映得透亮,有人衝上前對著倒地未死的武人補刀。
因馬上帶著鄭官意未衝躍上前的那一騎,見勢不妙,撥轉馬頭便想要脫逃。就在他掉轉過馬頭的一瞬間,他的面前齊齊地橫列了兩排的兵勇,後一排高舉起火把,前一排的箭已扣在弦上,冰冷的箭鏃盡對準了馬上這二人。
從後排慢慢溜達上來一騎,馬上端坐著的人,從身形上看削肩細矮,一襲玄色斗篷裹身,低扣著斗篷上的寬大兜帽。掩藏了整個臉。卻見這一騎悠哉地行至持弓箭的兵勇中間,帶住韁繩,抬手向後掀去兜帽,露出一張半含笑意半含陰寒的臉來。
“顧七娘。”鄭官意愣了片時,突然抑制不住地仰頭大笑起來,一面笑一面搖著頭,火光在她面上映出一片亮澤的淚痕來。
待她笑過。穆清方淡然道:“大半夜的。意娘倒是好興致。這林中景緻……”
“你不必在此嘲弄譏笑,如今既落了你之手,我亦無甚好說的。”鄭官意驀地打斷她的話。悽然一笑,“只這一切皆由我而起,你若有怨,直管向我一人討。我必定令你稱心如願,卻莫要牽扯進旁人來。你可能應了我?”
穆清不覺可笑。“眼下這光景,你拿甚麼同我議價?”
鄭官意低下頭,自行擦了擦臉頰上的殘淚,決絕地昂頭應道:“你莫忘了。目下我仍是杜家婦,克明的長嫂,他們弟兄三人的情誼如何。你該當知曉。只此一點,同你議價。夠是不夠?”
穆清定定地瞧了她一眼,鄭重點了兩下頭。但見那鄭官意臉上浮起心滿意足的笑,扭過臉向她表兄微微一笑,火光的映襯下竟是無限嬌澀。她身後的男子尚未明白過來,她卻不知從哪兒出拔出一柄短刀來,雙手握住刀柄,刀尖對準了自己的心胸,高高舉起,作勢便要紮下。
她的動作卻未快過那一道流箭,“鐺”的一身銳響,一支箭飛射而來,穩準地射中她手中的刀身,驟然出現的猛烈震動,震得她手腕發麻,雙手一鬆,短刀隨著那支羽箭一齊落到了地下的雜草枯葉叢中。
鄭官意怔怔地懸舉著手,似乎忘記了該如何動。身後的男子暴喝一聲,“意娘!你這是作甚麼。”
“你的性命於我而言,價值幾緡?我要來作甚?”穆清抖了抖韁繩,緩慢地催馬上前幾步,從跟前的兩人身邊走過,走向後頭那駕支離殘破的空馬車,及地下躺翻的十來人。
“同來的人俱嚥了氣,我這些人,也儘可放心,斷不會多說一字,再無人知曉今晚的事。”她抬頭向天空望一眼,哼笑道:“便是連閱盡夜間人世的皎月,也教這密林遮得嚴嚴實實,瞧不進這裡,故我曾言這林子,是我的福地。”
馬上的男子扔了手中的長刀,不耐煩道:“你究竟意欲如何?何必鋪墊囉嗦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