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現時他還不確定那兵士身份。萬一真是幷州派來的人,他斬了來使,無疑是自絕退路。”
“那羌人,可信得過?”
他想了半刻,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是個啞巴,洩密的危險小了許多,其餘的,只能聽天由命了。”
“那麼,野利大概會暗地裡向幷州求證罷?到時水落石出,你不是功虧一簣?”
“向幷州求證來回也需一段時間,再說他暗地裡的這些動作,只會加深符洪對他的懷疑。”
我點點頭,不覺心寬許多。半晌想起一事,又道:“你的確已將水攪渾,可到底不過是一場權宜。萬一到時符洪不降,難道你就坐以待斃?”
“戰事瞬息萬變,豈能料定如神?我已盡人事,若天不我予,一場惡戰不可避免,那也只好如此……”
他目視前方,眉頭輕蹙,語氣雖還是波瀾不驚,神情卻有些凝重。
我寬慰他道:“就算是戰,也不是勝算全無。漢末時,曹孟德以兩萬兵馬在官渡大敗袁紹十幾萬人馬,形勢恐怕還不如你現時。”
他搖頭笑道:“我如何能與武將出生的曹孟德相比?”
“事在人為嘛!你出生比孟德矜貴,怎知就不如他?況且……”
我儘量讓語氣誠摯些,道:“你能做到如此,已屬不易了。”
他輕笑起來,眉頭舒展,贊同道:“其實,我也這樣覺得。”
很久之前,我曾立志單人匹馬遊走北方,賞平沙落雁的蒼茫大漠之景。那日歸途中,我跟著他信馬由韁,無意間往遠處望去,忽然察覺,多年前的夙願在不經意間以這樣巧妙的方式達成了。更離奇的是,與我共賞的,還有身旁的心愛之人。那是我頭一次相信,緣生緣滅,聚散自有時,也許,命運到底是待我不薄的。
落日孤煙,黃雪海,草莽大雁低飛。瑰麗美景當前,司馬熾也忍不住停下坐騎,與我並肩而賞。夕陽下,他的側臉染了一片溫柔的橘紅色,北方薄暮裡的微風帶著細細的沙粒,與他的衣袖翩翩,織成一段素錦綿綿。
有彼良人,宿昔夢兮,展轉思兮。我提醒自己,該把這個畫面,牢牢記在心裡。嘉平二年八月裡極普通的一日,永石郡外的這片關山遠景,看見了我和他。這個地方,從此埋著一段只屬於我和他的,最接近自由的回憶。
然後,他轉首看我,嗓音也似染了大漠蒼涼,輕道:“玄明本意不在平叛,不過是令三萬人與我陪葬。若戰事起,你便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9 章
在是否先回平陽這件事上,我與司馬熾並沒有爭執太久。因為五日之後,永明帶兵攻入幷州城的訊息傳來。然後情勢急轉直下,如冰雪消融銳不可當。羌族軍隊被迫退出幷州,一支餘部西向扣雍州,向野利求援。
戰情這一路發展,正與司馬熾矯造的密函不謀而合。符洪大怒,出其不意地斬殺野利於帳前,並以雷霆之勢收編其餘部。次日,符洪派使者到永石,表示願意受降。至此,北部羌氐之亂平定,未損一兵一卒。
在那之前,永明的驍勇善戰對我只是一個傳聞。我所知道的永明,是一個打扮出挑、油腔滑調,但重情重義的紈絝子弟。那日從雲林館疾馳而出,最後向阿錦囑咐的 “去找中山王”,意在讓他保一保嚴守和阿錦。我沒想到,他做的,遠不止此。
兩日後他即上了戰表,領兵再攻長安。准奏的是姑姑還是玄明,我不得而知。
永明去往長安的途中,往北溜了一個彎,以幷州羌部屢犯漢境為名,攻打併州。他佔幷州,意在對西邊的羌氐叛軍施壓,迫其向司馬熾稱降。適逢野利被殺,羌氐軍中鉅變,符洪為爭取時間整合兩部,只好暫時受降。永明的確是援救司馬熾於危難,但若沒有司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