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也簡直就是人間仙境。
雲飛揚落到了壑底潭邊,更覺得舒服,周圍細看了一遍,才移步向老人那邊走去。
老人毫無所覺的繼續烤魚。
一串石塊冒出潭面壑底小屋的前面,雲飛揚也就踏著這串石塊走過去。
老人一直毫無反應,到他來到了屋前才問:“你是武當弟子?”
他語聲不太高,但非常清楚。
“晚輩是。”雲飛揚恭恭敬敬的回答。
老人這才回過頭來,他的頭已半禿,剩下的少許頭髮根根銀白色,雖然一面皺紋,給人卻一點老的感覺也沒有,只有懶洋洋的感覺。
雲飛揚目光落在他面上那剎那,甚至有一種想在石上臥下來,拋開一切,舒舒服服的睡一覺的衝動。
“你很年輕啊。”老人笑接道。“以你這個年紀武功能夠練到這個地步實在不多見。”
一頓他突然大笑。“我還是說這種話。”
雲飛揚一怔。“晚輩不明白。”
老人彷佛想到了什麼樂事,眉飛色舞的接道:“我隱居在這裡數十年,與外界完全隔絕,可是言談思想與最初下來的時侯並沒有多大分別,到現在我總算明白什麼是根深蒂固,要改變談何容易。”
“前輩是說隱居在這裡避世獨處與群居一起其實一樣。”
“最初還是有分別的。”老人又笑了。“最初我是因為性子剛烈,討厭大部份的人性才跑到這裡來,一直到燕仲天下來,才發覺自己原來也有許多劣根性,一樣是那麼討厭,然後再發覺任何人都一樣,只要好根性多過劣根性便已很值得欣賞。”
“燕師伯是什麼時候來的?”雲飛揚不由得追問。
“你叫他師伯?”老人一頓沉吟道:“那該叫我師叔公的了。”
雲飛揚正要說什麼,老人突又問:“你當然知道我是那一個──”雲飛揚點頭,老人接搖頭。“朽木下可雕,枯木也是的。”
他絕無疑問就是枯木,隨又道:“燕沖天到這裡來算算也有三十年了,他是否仍然記恨在心?”
雲飛揚不假思索應道:“他從來沒有提及,這個地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他既然跟你說了,為什麼不跟你一起下來?”
“也不是他跟我說的。”雲飛揚終於說出來。“燕師伯年前已……”
“死了?”枯木截道。
雲飛揚無言點頭,枯木呆了一會才嘆道:“該死的不死,不該死的反而死了。”。
雲飛揚不由道;“那一個該死?”
“當然是我了,”枯木上下打量了雲飛揚一遍。“你腦袋看來不大靈光,有些傻氣,這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一個人越完美便越命薄。”
雲飛揚方待接話,枯木話先已接上。“我年輕的時侯憤世嫉俗,非常偏激,胸襟又狹隘,很多事都看不慣,言語間得失最多,下來這數十年,才修練到這般境界,筋骨卻也同時變懶了,提不起興趣離開這裡,你說啊,好象一個我這樣的人有何用處,還不是早死乾淨?”
雲飛揚只是聽,枯木又道:“可是我卻連小病也沒有,說不定活上個長命百歲。”一頓接問:“武當派也算得人材輩出,你可知是你走近來我才發覺?”
雲飛揚應道:“弟子知罪。”
枯木道:“這裡可沒有通傳的人,你何罪之有?”接笑道;“當年燕仲天下來的時侯,還在絕壑石壁上我便已察覺。”
“現在若不是我功力已退化,便是你的功力遠在燕忡天之上的了。”
“燕師伯──”枯木截道;“你不像那種愛說客套話的人,有話何不直說?”
雲飛揚於是開門見山地問:“弟子是為了天蠶功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