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後。兄弟倆不免又敘了些閒話。傍晚時分,營前營後多了許多崗哨。由於寒冷,整個營地煞是安靜。偶有幾縷煙火嫋嫋升起。不知誰用竹笛吹著倉皇的調子。今日晨起是見過了父親,胤禛的心裡就有些不踏實。雖說他是八歲御極的一代聖君。這聖君二字,便將他整個人箍在了不可掙扎的世界裡。人們從不懷疑他的勝利,卻又都擔心著,這場不能預計的戰爭。
他猜測,或許父親本人也有過這樣的疑慮。正亂想著,只覺得一陣冷風。他好靜,帳內只有自己一個人。不由得抬頭,原來帳子露了個縫隙。想是夜裡風大,吹開了。也未多想,便起身來到近前,哪料到,忽覺裂隙處有黑影一晃。胤禛本能向後一閃,再看去,卻已毫無蹤影。他忙喚進侍衛來,十幾個人竟是沒有一點察覺。齊世也跟進來,帶著手下幾個身手好的四處尋了尋,未見任何異常。胤禛卻也覺得是自己多心,又怕被他們疑了自己膽怯,便不好多說什麼。又反覆告誡他們不許向外聲張。心裡卻始終不踏實。
夜裡就寢,帳中雖生著炭火盆,終究抵不住北方天然的寒氣。他翻來覆去只是煩躁。半夢半醒間。耳聽得遠處,悠悠揚揚,似有竹蕭之音。到底翻身起來。仍覺得這簫聲蹊蹺。夜半時分,軍營重地,一般軍士是不敢如此放肆的。他起身了仔細聽去,嫋嫋娜娜,如夢如幻,如煙如塵。悽艾的,讓他只覺得胸間似揪棉扯絮一般。又有漸行漸近的腳步聲。簾幕一掀,一個著白衣的女子,輕移蓮步,手持一杆長蕭,面目明媚,氣韻幽遠。定定立在了他面前。胤禛凝悌良久,只覺她有幾分熟悉。眉目有似如宣,神態又如母親。晃晃惑惑,難以辨清。
“怎麼,禛郎將我忘記了?”她輕啟朱唇,如吐珠玉一般,丟擲幾個字。將胤禛問的糊塗了。
“此乃軍營重地,姑娘如何來至此地?”他輕聲問道,彷彿怕將這煙霧般的幻景觸碰了。
“罷了,無需再問。你須知此次行軍,不宜拖延。從速決斷,方為良策。切記便可。我這裡便要告辭了。”
胤禛見她要走,忙要起身阻止,那女子早已轉身,一閃便不見了蹤影。胤禛忙追過去,掀開簾帳,一陣刀割般的寒風吹面而過。激的他一個機靈。空闊的荒原上,除了軍士們的營帳,只剩下呼嘯而過的夜風。
竟好似一場真實的夢境。
翌日,康熙在御營召齊各營將領。幾位皇子急急趕過來。胤禩跟著胤禛一起進來。一進中軍帳便見康熙面色不甚好。料知行軍途中多有操勞,飲食又不能隨心意。近日諸事繁雜。因噶爾丹狡猾,將戈壁沙漠中水草豐美處盡皆燒掉。數百里的皆成了一片灰燼。西路軍不得不繞行,延誤了行期,已經不能如約會師於土拉。眾將領早已急躁起來。此時已是軍心不穩了。
胤禛胤禩前後腳進來。在軍營中與父親相見,彷彿是隔了崇山峻嶺一般。那個高高在上,面目嚴峻,一身戎裝,掌握著千軍萬馬的男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往日的父親了。可是看那臉色,消瘦而又蒼勁的身軀。掩不住的英勇氣概。有這樣的父親,該是世上最自豪的事情了。
眾人雖都知道此時的狀況,也明白皇帝此時的處境。可是御帳中沉悶壓抑的氣氛使得每個人都不敢先說話。之前早已聽說,不少勳貴都主張暫退。索額圖一幫老臣都保持了沉默。其他人自然也都避之唯恐不及。康熙的眼神從他們身上一個個掃過。忽然胤禛身後一個清亮的聲音劃破了寂靜。
“兒臣以為,當此嚴峻時刻,我軍已是孤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