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他漸漸覺得自己怎麼也挺不過去了。
月然在外面吩咐下人送走了太醫。輕輕推門進來,靜靜的守在胤禩床邊,聽著他粗喘的呼吸聲。她忍不住喚他:“八哥。”可是他沒有回應。
月然嘴角抽了抽,強忍著怕哭出聲驚醒他。趕忙又退了出來。自己躲在外間斷斷續續的抽泣著。往年這個時候,她一定是承德最耀眼的女子之一,而她的丈夫,受到內外王公大臣們的驚羨。往事雖然歷歷在目,繁華也如過眼雲煙。轉眼間,他們的世界徹底變換了天地。胤禩病重,來看病的太醫個個也是謹小慎微。她自己身邊連個得力的人都沒有。表面上雖維持著往日的八面威風,但私底下,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時的無能為力。
然而,可怕的噩夢還在後面。皇帝迴鑾之時,正要路過胤禩養病的園子,皇帝竟然下旨要病中的胤禩移回京中。月然此時慶幸,胤禩只是偶爾清醒,她沒有敢把這件事告訴他,唯有坐以待斃,等著他們如待宰羔羊一般被強行送回府中。
意外的是,在這之前她先等來了胤禛。胤禛奉旨來與太醫檢視胤禩的病情。太醫診脈時,胤禩還昏睡著。
“八弟日日都如此嗎?”胤禛回身問月然。月然乾巴巴的點點頭,無話可說。胤禛安靜的坐下來,看著病榻上消瘦暗淡的面容,時不時有點神經質的抽搐。神采飛揚的八阿哥,竟然會有今日如此境地。連胤禛都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的境況。
忽然,胤禩微微哼了一聲,一陣喘嗽過後,他睜開了眼睛。眼神渙散的看了看胤禛,就好像不認識他一樣。接著他又看到了月然,張了張嘴,只說出了一個字:“渴……”
月然忙叫人倒水來。胤禩搖搖頭,又衝月然道:“你……出去……”
月然一皺眉,不肯離開。胤禛寬慰她道:“你先離開一會兒,他可能還尚未清醒,或者一會兒好了,說不定還要急著找你!”
月然與胤禛不十分熟絡,也不好意思說什麼,只得先離開了。太醫又檢視了一番,便也退出去開方子了。屋裡一時只剩兄弟二人。
“四哥怎麼想起來瞧我這個沒用的病人。”胤禩忽然口齒清晰的說,不過顯然說這句話依然令他十分難受。
胤禛就知道是這樣。走過來幫他把枕頭略略墊高一點。才說:“我自己都覺得意外,這個時候我會想到要來看看你。”
胤禩聽的想笑,但實在沒有力氣笑出來。只強撐著又問:“那你,怎麼還來?”
胤禛低下頭想了想說:“我如果說,是恪寧讓我來的,你信嗎?”
胤禩看了看胤禛,閉了一會眼睛,調整了一下呼吸:“我信。”
“因為她說了,我該來瞧瞧你。所以我就向皇阿瑪請了命。你別擔心,只管養著。你就是操的心太多,才會如此。我上次不是和你說了,你該好好將養。你但凡肯聽我一句話,也不至於惹上這場大病。”
“我病了,去不了承德,你也該高興才是啊。現在用不著……拿這些話寬慰我!”他說了幾句,便要歇一歇才行。一時下人送上玫瑰清露來,胤禛上前親自喂他喝了幾口。又扶著他,讓他重新躺好。
“其實,有些事本不必勉強自己。你本不願意去做的,你為何還要強撐著呢。就算有一天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你也未必快樂。”胤禛無來由的說了一句。
胤禩卻聽懂了。閉著眼睛,微微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