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青、登、海、徐、幽、平等州投刺自薦計程車人,以及河東士人,也有很多找上了是勳的門,請求相助一臂。是勳心說陳長文他們沒有經驗,我則是一時貪圖安逸,沒提出來考官應當提前一個月就杜門謝客……這要是早早封閉起來,又何至於如此頭大呢?
那些陌生或半陌生的傢伙,他大多敷衍了事,但對是氏兄弟卻不好敷衍。是勳確實在心裡對是儀還存有疙瘩,但真不象是儀、是寬他們估量的,進而恨恚整個是氏——自己在此世本來就沒什麼親人了,難得曾與是氏兄弟在營陵相處數年,還一起逃過難,不提親情,也多少總殘留著一些友情吧。
——是寬除外,見面沒多久,他就設套讓自己娶了曹氏女,隨即又在麋、曹之爭中針鋒相對過,其後又刻意不相來往,他不以是勳為弟,是勳又何必認他為兄?
所以是著親自求上門來,是勳不便再假裝公而無私,思來想去,乾脆偷偷地就把考題洩露給了對方。但他旋即關照是寬,說大哥這人不靠譜,這些天你好好地看住他吧,別讓他到處亂跑,再把考題透露給旁人知道。雖與是寬不睦,但也必須承認,這三哥做事還算謹慎牢靠的,與是著大為不同。
是寬拍胸脯說你放心吧,隨即又一皺眉頭:“但聞此番考試,當糊其名也,奈何?”是勳捻鬚而笑:“此易為耳——只須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兩漢察舉制下的考試都很簡單,不成系統,也無一定之規,既非聯考,也不閉卷,大多為長官臨時設想考題,給考生幾天時間去作答,完了再加一場答辯,以證明你那文章不是別處抄來的。所以對於考試作弊這事兒,陳群等人壓根兒就毫無防備。
是勳則不同,先不提後世在閉卷考試下的作弊手法如何花樣百出,自己前生也不是沒昧著良心耍過——他算是文科尖子,可是碰上理工類的考試,不作弊就必然掛科啊——光說科舉制度下的各種作弊軼聞,從古書上讀到的也海了去啦。
雖說自己制定的制度,自己率先破壞,很難心安理得,但他是宏輔也不是毛孝先那種徹底的清廉正直之輩啊,再說了,就開這麼一扇小小的後門兒,不算什麼太大事兒吧……
終究是勳提出科舉制度,主要目的還真不是為國舉賢。而是為了給寒門士子們多開闢一條上升通道出來。
科舉制成之於唐。但唐朝的科舉真不似後來宋代甚至明、清那樣。又是進場搜身,又是一考三天,又是士兵站崗,搞得跟監獄似的。唐代的科舉仍然混雜了許多人情味兒,所以士人入長安後多要干謁權門,或者獻詩揚名,以便加分。作弊對於唐代科舉,那根本就不叫事兒。後世為了堵住這個漏洞而把制度越搞越嚴,反倒作弊之風也隨之滋長,變得更加防不勝防。
當然啦,那也是因為參加考試計程車人數量日益膨脹,若不嚴格制度,將徹底無法管理。別瞧這回考試規模已經大出是勳意料之外了,但真說起來,還未必能比明、清時代某些江南重要州府的鄉試人數為多……
因此是勳安慰自己:原本歷史上的科舉制之初,就不怎麼刻意避免作弊啊,我又何必太過於執著呢?
且說第一場科舉考試。安排在建安十四年的九月廿五日,參與者三百餘人。第二場明經科考試,則安排在十月五日,參與者二百餘人。然後到八日為止基本判完了首輪各科,開始統一給明經科的考卷判分。是勳作為主考,可以優先捧著大厚摞的卷子翻查,隨便挑幾份兒出來審閱——不可能都歸他一個人瞧,否則非累吐血不可。
但他並非胡亂翻檢,沒過多久,便見到有一份考卷的右下角沾著兩點小小的墨痕——嗯,這便是是著的卷子了,且讓我先來瞧瞧看吧。
把卷子展將開來,第一印象是字跡相當漂亮,一筆工工整整的隸書,與自己還在營陵時所見到的迥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