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傀儡耳,烏丸中但知有蹋頓,而不知有彼,昔袁氏妄封。蹋頓乃進位單于。樓班毫無所得。將軍留之,何所用耶?”
先把那仨貨大肆貶低一番,告訴公孫度,你留下那些廢物是增強不了自家實力的。然後是勳突然一個轉折,直指人心地問道:“未知將軍所圖者何?欲爭雄中原乎?欲久王遼東耶?”你是真有天下之志呢,還是光想著在東北當一輩子土皇帝?
這話一問出來,室內眾人——不包括那倆侍女——是盡皆失色。公孫度心說你真是朝廷派來的使者嗎?不是戰國時代的縱橫家嗎?這種逆上之語,竟敢公然宣之於口?你想讓我怎麼回答?說志在天下?那不就是要叛逆大漢朝廷麼?說圖王遼東?那也非人臣之禮啊。我自己跟家裡想想可以。跟親信們聊聊也成,無論哪一種意圖,都不是可在人前明言的哪!
當下只好含糊以對:“度唯為朝廷守土而已,若得久牧鄉梓,願便足矣,安敢別所想望?”我確實想不但自己一輩子,而且子子孫孫長久統治遼東,但你可聽清楚嘍,我是想要為“牧”,而不是想要稱“王”。
是勳微微而笑:“朝廷已將平州託付將軍。是為邊陲,外接海隅。高句麗虎視於東,夫餘、沮沃、三韓等並居化外,定邊已難,而況開疆乎?人臣而處將軍之勢,未有不遭忌者也,而況招降納叛,以疑朝廷耶?收二袁、樓班,與將軍何益?”你要是就想踏踏實實當你的遼東土皇帝,那麼自有大片外族疆土可以征服,不必要跟朝廷起啥嫌隙。本來以你的勢力、地位,就足夠引發割據之譏和朝廷之忌了,這要是再收留二袁和樓班,還希望遼東能夠太平無事嗎?還希望子子孫孫能夠繼承這份產業嗎?
“設將軍有云天之志、天下之圖,乃收降虜可也。然遼東僻處一隅,道路懸原,何得寄望中原?即如趙陀在粵、公孫述在蜀,久王而難,況及於天下耶?”要是你有覬覦天下之心,那拜託還是趕緊收起來吧。遼東所在偏遠,距離中原腹心之地千山萬水,歷史上就沒有一個那麼偏的勢力可以得著天下的。
話音才落,就聽公孫度榻前那年輕人開口反問道:“孟子曰,舜,東夷之人也,文王,西夷之人也,卒得中原。昔秦之所居,亦荒僻化外,終於芟夷六國、一統華夏——孰謂偏遠而不可及於天下者耶?”
公孫度雙眉一挑,斥喝道:“住口!”隨即轉向是勳:“此犬子也,年幼識淺,妄語而已,天使其恕。”
看起來自己猜得沒錯,這個果然是公孫度的兒子,就不知道是公孫康呢,還是公孫恭呢?——“公子如何稱呼?”
“不敢,”對方躬身行禮,“小子名康,字宗賜。”
是勳微微點頭——史書上沒有記載公孫康的表字,今天才知道,原來字“賜”,想必是來源於《禮記》中“康周公,故以賜魯也”一句。公孫度給兒子起這種名和字,他是自比周公,想讓兒子當伯禽嗎?
當下簡單地還了一個禮:“宗賜公子有問,自當相答。昔中國小也,有夏居之,不過豫州而已。舜為東夷,是謂生於姚墟,今處青州;文王為西夷,是謂生於岐下,今處雍州——何得謂遠?嬴秦起於西陲,為平王東遷,而使其守宗周也,所居故周腹心之地——豈非中國?昔大禹定鼎九州,舜、文王、嬴秦之基,俱在域內,而遼東在冀州千里之外,是真化外也。”
小子你竟然跟我提上古史?先不說自己前一世就對秦以前的歷史挺感興趣,歷代專著也不知道讀過多少部了,光說“古史辨派”興起以後,徹底推翻了對儒家經典的迷信,雖然破壞多於建設,卻給古史研究敞開了嶄新的大門——就不是這時代僅僅讀些相互矛盾的戰國雜書,所可以比擬的。
原本所謂的“中國”,也不過就河南那一塊兒,什麼東夷、西狄、南蠻、北戎,絕大多數放在今天,不但全都在漢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