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職務甚至性命,就算我今天說降了美稷的匈奴,沒幾天他們又得反,那是何苦來哉?
是勳頷首道:“吾意亦是如此。”民間傳說中,諸葛亮不僅僅是智慧的化身,也是正義的代表,然而身為政治人物,真實的諸葛亮卻並非不知進退,始終秉持直道而行的莽夫。劉備據蜀以後,以法正為蜀郡太守、揚武將軍,外統都畿,內為謀主,法孝直睚眥必報,跋扈囂張,眾臣乃勸諸葛亮進言劉備,稍遏制之。但是諸葛亮不幹,法孝直正受劉備信賴呢,自己要是這時候跳出來,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會惹禍上身——左右法正不過擅殺了幾個仇家而已,還不會動搖國家根基,又何必為了這些小事兒把自己給摺進去,從而給國家帶來大的損害呢?
所以如今的諸葛亮,籌思整夜,還是跑來奉勸是勳,聽從吳質之言,暫且辭去朔州刺史之職吧。但他隨即就說:“馬守恐不可薦也。昔先生拔其於家,後又共守河東,則馬守在朔,與先生在何異也?”司馬懿是你徵辟起用的,乃是家故吏,你自己辭職了,卻推薦司馬懿,別人會怎麼想?
是勳心說我本來就沒打算推薦司馬懿,只是隨口編個瞎話敷衍你罷了——“所謂‘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而無終之事,君子不為也。今我棄朔州而走,易之他人,恐卿等努力,俱化流水,奈何?”要是不推薦一個合適的人繼任,就怕人去政息,咱們此前種種佈置全都變成了無用功,這我實在是放不來下啊。
諸葛亮淡淡一笑:“論及才德,及通曉朔州情勢,誰比鄭文公?”是勳撫掌道:“然也,文公適任。”鄭渾既為一代名守,又幾乎全程跟隨著自己處理朔州問題,要是把朔州留給他,那就不怕前功盡棄了,相信鄭渾將會繼續推進自己的政策,頂多就是速度放緩一點兒罷了。
“吾既行也,亦須安是魏等人之心,”是勳一扯諸葛亮,“孔明,你我並轡入都,乃於途中熟計之。”
於是二人一起進入許都,是勳都沒回自己家,就直接快馬奔了鄭玄府上。才到門前,就見任嘏跟自己一樣,都腰繫著一條白麻帶,疾趨而出,含淚問道:“兄來何遲也?”
是勳早就暗中捶了自己鼻子一拳,當下雙目盡赤,淚如泉湧,翻滾下馬,一把抱住任嘏:“勳來遲也……先生是如何故去的?”
任嘏說鄭玄倒是沒受什麼罪,某次應曹操所邀赴宴,多喝了幾杯,突然間就伏在地上氣絕了。是勳聽了這話,心裡就不禁一個哆嗦——不會吧,難道是曹操下毒害死了鄭玄?
不過想想鄭玄自赴許都以後,與曹操之間說不上合作無間,倒也沒鬧出什麼大矛盾、大沖突來過。而且根據史書所載,曹操真不是一個習慣玩兒暗殺、下毒之類陰暗手段的人物——或許郭嘉是吧,但若無曹操授意,他是不敢向鄭玄下這般毒手的。再說了,鄭康成名滿天下,害他風險太大,萬一洩露,曹操當時便要身敗名裂,這人除非瘋了,否則是不敢幹的。
同型別的還有一個孔融,曹操忍了孔融那麼多年,實在被逼得受不了了,還得羅織罪名,將孔融以國法處之,而不敢非刑。他敢悄沒聲兒地賞孔融一杯毒酒嗎?
想到這裡,趕緊搖頭,驅散腦海中的荒誕念頭。隨即他便在任嘏的牽扯下,直入府中,去向鄭玄獻祭。鄭玄本有一子,名益字益恩,亦是勳之舊遊也,兩人同在復甑山下被管巳擒獲過。不過前數年袁潭治青,盜賊蜂起,益恩不知為誰人所殺,鄭家就此斷嗣。此刻聚集在靈堂上的,除了前來致祀的官吏,就全是鄭門弟子了,是勳也來不及跟他們打招呼,跑到靈前,屈膝拜倒,隨即一個重重的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