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晨,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呢?”
妝晨亦無奈垂淚,“小姐……奴婢、奴婢請小姐忘記四王罷!”
我猛然睜眼,幾乎窒住了呼吸,“妝晨?!”
“小姐。”妝晨依依跪下,抬首仰望著我,“您便是再如何惦記四王,也終究是無法回到他身邊了,小姐目下的處境,不必奴婢多言,小姐蕙質,焉能不知?難道小姐真甘心如此平淡度日、受人欺侮麼?”
我推開她去,緩緩起身走到妝臺前坐下,纏枝瑪瑙雕作的瑤池貫月菱花鏡裡清楚映照著我蒼白而黯淡的容顏。妝晨起身走到我身後,“小姐為國家安寧,奉命和親另嫁他人,四王儘管不捨,卻亦知其中利害。小姐,您是四王心頭明珠,如今明珠易主已是四王心中大慟,若明珠再要蒙塵,豈非更逆四王心中所願,令他傷心難堪?奴婢言盡於此,請小姐三思。”
我望著鏡中妝晨的臉,沉寂,肅然,令我心下大動。早知她不比尋常丫鬟侍婢,深心裡頗有幾分心氣,今日聽她所言,不敢說字字珠璣,然而卻果真句句中肯。我沉聲開口:“但凡你有所勸,我總是聽入耳中的。”
妝晨伸手輕按住我肩側,“小姐要放在心頭,奴婢才真真放心了。”她說著,輕挽起我額角散碎的髮絲,使一枚紅珊瑚嵌真珠頭花細細收攏整齊,露出我光潔的額頭,再將我鬢髮仔細梳理至薄如蟬翼,沾一點人參首烏膏在掌心暈染,爾後均勻塗抹在我兩鬢。我望著鏡中自己,恍惚間竟不知鏡中人是何人,只見她退後一步細細觀望,突然低低道:“小姐,您這般梳妝,跟頤妃娘娘真的很像。”
我驀地抬眼,鏡中人亦隨之抬頭,四目相對。我仔細凝望著她,一如她望著我,鬢髮高綰,前額高潔,目色冷凝似冬日一汪沉沉深潭,眉眼之間,倒真是像極了姨母。依稀記得,妝晨從前也曾說過這話,只是彼時的我卻未曾在意,只道是血緣至親,面貌相像亦屬尋常。然而今日她舊話重提,又何嘗只是為了提點我與姨母面貌相像?心,一點點地沉寂下去,然而神思卻緩緩清明,我不自禁伸手輕撫臉頰,幽幽道:“妝晨,這些時日我彷彿清瘦了,允禎若是見了,心下定要傷心苦惱罷?”
這段日子以來,允禎這兩個字一直深埋在我心底,日子久了,彷彿已成了心頭一個印記,血肉相連,無法割離,不忍提起,然而此刻說出,沒有理所當然的徹骨疼痛,反覺輕鬆,心底,竟是無邊的平靜。我知道,我終究會作下選擇,立下決斷。因為我不是尋常村野草莽女子,我是周家的女兒,是自幼錦衣玉食,從未受人凌駕的蘇宓,便如高懸於天空的明珠,光彩照人而萬人矚目,我,不會蒙塵,亦,不能蒙塵。
妝晨仔細參度我面色,小心翼翼道:“小姐若明珠蒙塵,才真真是四王不願得見的。”
我扭頭望她,她目光融融,極是懇切而期許,我望向繡夜,她亦是一色的神情,“奴婢不會說那些子道理,可奴婢覺得妝晨姊說得很對,小姐絕不能由著那起子人欺侮了去。”
唇角飛揚間,我已扯開一絲笑意,我褪下指上一枚纏絲嵌寶戒遞予妝晨,“你且再去府中藥房,將這戒子給了藥房小廝,便說我要休養生息,那藥便是一日亦斷不得的。”
妝晨尚未開口,繡夜卻已大睜雙眼,急道:“小姐您這是做什麼呢?沒得慣得那起子奴才愈發不知收斂了!”
我微笑搖頭,卻見妝晨接了戒子點頭道:“奴婢這就去。”
“妝晨姊怎麼也——”繡夜急得說不出話來,直把個臉急得通紅,我拉住她淡淡一笑,“你這丫頭,難道我與妝晨都是傻子麼,卻要你在這裡著急?”
“小姐的意思是?”繡夜聞言訥訥,一臉茫然。
我的目光越過繡夜,落向遠方,我靜靜開口,語氣雖輕卻極是篤定自信,“我自有用意,你日後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