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是以一般人想的遇見貴人,純屬妄想奇談。
晨露卻是自得其樂,不見這些貴人,也省了麻煩,這間單獨的寢居,更是讓她如魚得水。
就是這身體根骨實在太差……她無聲的嘆息著,想起前世裡驚才絕豔,又得遇名師,然後,就是……
微弱的燭火在微風拂動下飄搖不定,映著窗前的少女,孤單蕭索。
她眼神怔仲,喜悅,悲傷,,惘然,還有,最後的決絕。
她再也忍耐不住,毅然起身,推開了大門。
初春的夜,仍是寒冷寂寥。天地,彷彿都陷入了沉睡。
幽黑近藍的天空中,星子在頑皮的閃爍,千萬年的佻脫,近乎無窮的冷峻。
她隱在黑暗中,悄無聲息的,朝著更東的幽深中走去。
這幽深一直蜿蜒,從自己屋後走了一陣,四周越發荒蕪,蒿草漸漸沒膝,腳下的路,在月光下依稀可辯。
一道高牆,隔斷了去路,中央那柵欄鐵門,已經是班駁生鏽。
晨露想了想,還是沒有以細枝開鎖,雖然這易如反掌。
她腳下步法奇異,只是在牆頭一點,就到了另一端。
牆的另一端。
第一卷 第四章 鳳闕
何姑姑說,你要住的房舍在最東面,偏遠幽寂,無人願意居住,只能做了庫房。
那麼,姑姑,最東面往東,是什麼地方?
是廢棄的宮室。
好好的,怎麼廢了?
那是先朝的宮室,都曾是輝煌清美,令人眩目。三十四年前,韃靼人攻下了京城,在這裡燒殺淫掠,宗室受辱,天下慟哭,一夜間,萬千宮殿,都成了廢墟殘垣。
前朝……姑姑,一間,也不是,本朝的嗎?
她在黑夜中,不疾不徐的行走,腳踩在腐朽的落葉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月亮隱沒在雲中,寬闊而筆直的大道,延續到不遠處。
遠處,黑黢黢的廢棄宮殿,仿若死去的巨獸。
而越來越近的,卻是……
她微笑,想起何姑姑,瞬間慘白的臉色。
那只是一瞬間的變化,隨即,恢復原樣。
小丫頭!瞎問些什麼呢!告訴你,可千萬不能去那裡……不然,前朝千萬冤鬼,作祟起來……
她從死寂陰森的大道走下,面前的,是一座巍峨典雅的所在。
宮門上方,懸有一塊匾額,半掛著搖搖欲墜,上面被刀劍劃得稀爛,原有的字跡,全不可見。
自古成王敗寇,連塊匾額也要毀去,氣量未免太小……
雕成飛天鳳紋的烏木廊柱,在歲月風塵襲擾下,已不再閃亮,鮫綃裁成的窗紗,已經骯髒得不成樣子,輕輕推開殿門,咿呀的聲響,顯示它的衰老。地下的泥塵,鋪起厚厚一層。
晨露偏過頭去,看了看更遠處前朝的廢墟,胸中塊壘,只化作一句:“原來,都是灰塵,沒甚麼不同。”
三十四年的,二十六年的,本來就沒什麼不同。
歲月侵蝕了一切,灰塵把所有謊言遮掩住,也就成了千萬年的人間。
大殿中,仍可見往日的繁華威儀。金玉御座仍在中央,諸般寶器,一樣不少,都蒙上了一層灰垢。想來,自那一夜後,再無人踏入。
她徑直往後走去,穿過迴廊,庭院。
她走到寢殿前,終於不動。
筆直的站著,十指卻微微顫抖。
門板被風吹得來回搖晃,在深夜中發出迴響。
幾下之後,終於被風吹開,為她露出真容。
躊躇著,她走了進去。
終於走進了,那一夜的噩夢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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