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不多。”
金無望道:“你難道不是個慷慨的人?”
沈浪道:“不錯,我身上若有一萬兩銀子,遇見那樣可憐的人求乞,也會將這一萬兩銀子送給她的。”
金無望道:“這就是了。”
沈浪目光逼視著他,道:“但我本是敗家的浪子,你,你卻不是。你看來根本不是個會施捨別人的人。那婦人為何不向別人求助,卻來尋你?”
金無望頭已垂下了,喃喃道:“什麼都瞞不過你……什麼都瞞不過你……”
突然抬起頭,神情又變得又冷又硬,沉聲道:“不錯,這其中的確有些奇怪之處,但我卻不能說出。”
兩人目光相對,又默然了半晌,沈浪嘴角又泛起笑容,這笑容漸漸擴散,漸漸擴散到滿臉。
金無望道:“你笑得也有些古怪。”
沈浪道:“你心裡的秘密,縱不說出,我也總能猜到一些。”
金無望道:“說話莫要自信太深。”
沈浪笑道:“我猜猜看如何。”
金無望冷冷道:“你只管猜吧,別的事你縱能猜到,但這件事……”
語聲戛然而住,只因下面的話說不說都是一樣的。
馬車前行著,沈浪凝視著馬蹄揚起的灰塵,緩緩道:“你我相交以來,你什麼事都未曾如此瞞我,只有此事……此事與你關係之重大,自然不問可知了。”
金無望道:“哦?……嗯。”
沈浪接道:“此事與你關係既是這般重大,想必也與那快活王有些關係……”
他看來雖似凝視著飛塵,其實金無望面上每一個細微的變化都未能逃過他眼裡,說到此處,金無望面上神色果然已有些變了。
沈浪立刻道:“是以據我判斷,那可憐的婦人,必定也與快活王有些關係。她那可憐的模樣,只怕是裝出來的。”
說完了這句,他不再說話,目光也已回到金無望臉上。金無望嘴唇緊緊閉著,看來有如刀鋒似的。
他面上卻是凝結著一層冰岩——馬車前行,冷風撲面,兩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彼此都想瞧人對方心裡。
金無望似是要從沈浪面上的神色,猜出他已知道多少。
沈浪便自然似要從金無望面上神色,猜出他究竟肯說出多少。
良久良久,馬車又前行百餘丈。
終於,金無望面上的冰岩漸漸開始溶化。
沈浪心已動了,但卻勉強忍住,只因他深知這是最重要的關鍵——人與人之間那種想要互佔上風的微妙關鍵。
他知道自己此刻若是忍不住說話,金無望便再也不會說了。
金無望終於說出話來。
他長長吸了口氣,一字字緩緩道:“不錯,那婦人確是快活王門下。”
沈浪怎肯放鬆,立刻追問:“你在快活王門下掌管錢財,位居要輔,那婦人點頭之間,便可將你錢財要出,她地位顯然不在你之下,她是誰?莫非竟也是酒、色、財、氣四大使者中其一?但她卻又怎會是個女子?”
他言語像是鞭子,一鞭鞭抽過去,絲毫不給金無望喘氣的機會,所問的每一句話,又俱都深入了要害。
金無望又不敢去望他的目光,默然半晌,忽然反問道,“你可知普天之下,若論易容術之精妙,除了‘雲夢仙子’一門之外,還有些什麼人?”
沈浪微微沉吟,緩緩地道:“易容之學,本不列入武功的範疇,是以易容術精妙之人,未必就是武林名家……”
突然一拍膝蓋,失聲道:“是了,你說的莫非是山左司徒?”
金無望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卻揚起馬鞭,重重往馬屁股抽下。怎奈這匹馬已是年老力衰,無論如何,也跑不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