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鈕子留在原地哭個不住,羅扇狠了狠心轉頭回到房裡躺下,好半天小鈕子才回來,倒在枕上後仍然不停地抽泣。
羅扇想這種事情對這個時代的女孩子來說幾乎是致命的,絕對不可以被別人知道,所以她不能跟小鈕子挑明,怕她一時羞憤再尋了短見,只能暗中幫忙,但怎麼幫呢?目前看來讓她把這個孩子安全打掉才是最好的選擇,方才那男人一聽就是個渣男來的,小鈕子絕不能嫁他,到時候讓白大少爺從他的手下里挑個老實的、不嫌棄她的小廝給小鈕子搓和了,這已經就是最好的結果了——雖然小鈕子已經失身,但是那些被主子受用過後又指配給小廝的例子屢見不鮮,可以“理解”,所以同為奴才的另一半一般也沒有什麼可抱怨的,就是抱怨也不頂用,主子給你指的婚,你還能拒絕不成?而且這事由白大少爺來辦,羅扇可以囑咐他如果人家不願意也不能強求,反正這個時代,很多奴僕只求能找個女人成個家,要求並不高,小鈕子長得又不醜,應該不會沒人要,至於婚後人家嫌不嫌棄她……那是她自找的,哪有那麼多好事都讓她佔盡,畢竟她本就做錯了,有些代價是一定要付的。
有了這個還算可行的辦法,羅扇總算踏實了些,漸漸地在小鈕子斷斷續續的嗚咽聲中睡了過去,第二日起來只作諸事不知,說笑逗趣仍如平常。
少女三人組當中最自在的就屬金瓜了,啥也不用操心啥也不用擔著,該吃吃該睡睡,雖然偶爾也有不痛快的事,睡了一覺後也就忘在腦後了,一副沒心沒肺吃嘛嘛香的樣子惹得羅扇好生羨慕。
小鈕子心事重重,羅扇裝傻假作沒注意也還罷了,連常氏這麼細心的人亦沒看出來就有點兒奇怪了,羅扇暗中觀察了她一陣,實在也瞧不出什麼問題,只好歇了這道心思。
到了小鈕子與那人約定的那晚,羅扇再次悄悄跟在小鈕子後頭起身,躲到月洞門後頭想要看清那男人的相貌,這一回天公作美,難得的晴夜,月光將整個小角院照得有如白晝,羅扇儘量掩著身形,小心翼翼地向外一瞅,卻見是個從未見過的人——當然,她羅同志平時也極少在府裡各處走動,認識的人也確實不多,所以對這人的長相根本沒有任何概念。
這男人二十出頭的年紀,穿著長衫,衣料卻是高檔的,腰間還掛著玉佩,面白唇紅分外俊俏,難怪小鈕子會移情別戀乃至失足失身。此時他正從懷裡掏出兩包物事塞在小鈕子手上,陰著臉道:“系紅繩的一包是落胎藥,系藍繩的一包是普通的治傷風的藥,你現在就進灶房去燒水,把落胎藥熬了,若是不小心驚醒了其他人,你就拿傷風藥當幌子,明兒你再當著她們的面把傷風藥熬了喝下,好掩蓋灶房裡的藥味兒。去罷,現在就熬,我要親眼看著你喝。”
小鈕子哽噎著轉身進了灶房,那男人便翻牆到了院外,只從花窗格子往裡瞅著小鈕子行事,羅扇心下嘆了一聲,避到月洞門的牆後,盯著後罩房上下兩層的門,替小鈕子把風。
一時聽得灶房門輕響,知是小鈕子熬好了藥端出院來,半晌無聲,想是正在喝藥,那男人終於柔著聲笑道:“乖,好丫頭,這才好,須知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你年紀還小,過早生孩子會傷身體,我可是會心疼的!好了,你趕緊回房去找東西墊上,我問過朗中,這藥服下後小半個時辰就能見效,到時候只怕要流不少的血,不過你放心,就同來月事一樣,不會疼的,至多就是稍損些氣血,回頭吃點好的也就補回來了。明兒一早我就要出城辦事,這趟差大約要花去一兩個月的功夫,你好生照顧自己,待我回來了給你帶新鮮玩意兒,可好?”
小鈕子嗚咽著應了,那男人又敷衍著安慰了幾句,徑自走了,羅扇連忙回得房去在床上躺下裝睡,小鈕子後腳進來,小心地在櫃子裡翻東西,然後悉悉索索地一陣衣服響動,最後慢慢地爬上床來躺在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