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家人現在也都變得不再重要。他徹底地失去了個性。
再一次,伯蒂徹的兩難處境明顯地讓人感到痛苦。作為朋友的伯蒂徹視阿魯扎為一個有技術、有才能的人,他身上的問題和焦慮與別人的差不多。而作為觀眾的伯蒂徹眼中的阿魯扎,就像是很多墨西哥人一直以來對鬥牛士的直覺的看法一樣:他們集體無意識中的一個原始象徵符號。和《鬥牛士與美人》一樣,伯蒂徹可以快速地、毫無警告地轉變自己的態度。最後的鬥牛開始之前,有那麼一個鏡頭從阿魯扎的車裡拍出去,當時車正開進墨西哥廣場。那個視點是阿魯扎的,觀眾能感覺到他的恐懼和不安。但是一
旦進入鬥牛場,視點又變成了觀眾的,阿魯紮成為被關注的一部分。
巴德?伯蒂徹可能是美國曆史上最原始的電影人。電影誕生於20世紀,是資本主義和科技發展的副產品,儘管它們通常都是天真、想法簡單、多愁善感的,但卻很少會是原始的。很多如今被
視作原始的電影,其實也只是精煉或簡樸而已。電影研究的通常都是個人的困境,很少會去研究集體的。伯蒂徹卻出於直覺地執迷於原始的兩難處境:個人在什麼時
候會變形成為原型?這是個有著相當知性深度的主題(雖然伯蒂徹自己並不一定是個有著知性深度的人),它將通向藝術的源頭。它是原始的,但這裡的“原始”一詞,取的是它最好的意思,既不是
粗俗的也不是幼稚的,而是高度形式化的、原型的。
伯蒂徹的西部片引人注意的成就在於它們能夠實現從個人到偶像的變形,在此過程中,它們變得更加現代和模糊。伯特?肯尼迪的劇本似乎為伯蒂徹提供了他所需的橋樑。肯尼迪的劇本令伯蒂徹的原型“變得世俗”:逼著他進入到一個充滿了諷刺、黑色幽默、悲觀主義和道德模糊的世界之中。將肯尼迪的劇本搬上銀幕的巨大壓力(有些西部片的拍攝計劃僅有十二天),暫時地逼迫伯蒂徹走出他的兩難處境:斯科特(RandolphScott,四五十年代的大製作彩色西部片明星,50年代末為伯蒂徹主演了一系列B級西部片。———譯註)變成了一個現代原型,一個能夠感覺到個人和
偶像之間區別的人,一個可以在這兩者間搖擺的人。
阿魯扎和斯科特之間的區別也是基於行動(良好品行)的道德和基於決定(恩典)的道德之間的區別。在一篇關於道德劇(伯蒂徹的電影與之有很多相似處)的文章中,馬文?哈維爾松(MarvinHalverson)對中世紀道德和現代道德作了一番對比,這種對比也
很適用於伯蒂徹的鬥牛電影和西部片。中世紀道德劇建立在這樣一種信仰之上:人透過自己的良好品行在上帝面前證明自己的清白。人透過自己大量的良好品行,證明他值得上帝來接納他。由此,每一個普通人得出了這樣一箇中世紀的概念:在教堂提供的多種工具的協助下,人完成自己的自我拯救。但是,20世紀的經歷令人們覺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巴德伯蒂徹:電影批評研究(6)
得,這樣的觀點並無道理,因為他發現自治之路是一條死路,
他在路的盡頭看到了“此路不通”的標誌。
於是,道德劇之間的區別不僅象徵了幾世紀之間戲劇藝術的變化,也體現出一種對人生的現代理解方式和對基督教的不同認知。所以我們可以恰當地斷言,存在著兩種型別的道德:行動的道德和恩典的道德。
恩典的概念在現代道德電影(例如布烈松的《死囚越獄》)中
顯得嚴峻,它將伯蒂徹的原始原型推到了現代背景之中。在蘭溫公司出品的西部片中,倫道夫?斯科特並非像原始的阿魯扎那樣,不得不透過他的技能來拯救自己。相反,他的武器是他的智慧、機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