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最後一名客人時,我聽見窗玻璃上傳來噼噼啪啪的輕響,原來不知幾時下起了冰珠子,它們跟雨交雜在一起,淅淅瀝瀝灑落在路面和屋頂上,活奔亂跳地發出一陣陣只有用心才能聽得見的脆響。
“今晚能不能吃頓好的喵?”將碗裡剩下的魚舔乾淨後傑傑問我。一雙黃澄澄的眼睛卻看著窗邊那張桌子,上面堆著一摞錢,是素和甄消失前留下的。
我聳聳肩把那摞錢收進褲兜裡,轉身回廚房時聽見它在我背後咕噥了句鐵母雞,然後賭氣似的把碗裡的魚骨頭咬得咔吧響。
嘖,雖說是貓妖,卻也只有在對付魚骨頭的時候比較顯得有力量。
我這麼心裡暗暗嘀咕時,見它從門簾外探進半個頭,朝我瞪了一眼:“別以為心裡想想我就聽不見了喵。想當年我在冥王大人手下當差的時候,那風光哪是你這種小妞能隨便瞻仰得到的。”
“哦,了不起,還給冥王當過差。那你現在為啥會屈居在我這種小妞手下混。”
“喵”它無言以對,扭頭默默退了回去。
一瞬間讓人有種悲傷感,不過每次這隻肥貓想要騙吃騙喝的時候,演技總是堪比影帝的,所以見慣不怪,我也就懶得再去理它。只翻出早上狐狸帶回來的白菜放到砧板上剁了一陣,腦子裡琢磨著是要放點肉片炒呢,還是乾脆做菜湯麵呢,這時身後忽然嘖嘖一聲輕嘆,隨後,一股清甜的香水味比人更快地飄到了我邊上:
“怪不得還沒進門就聽見那隻貓在哭,原來今天老闆娘在親自做飯。哦呀這是打算白菜炒白菜,還是白菜燉白菜?”
我故意把砧板剁得當當作響,但這死狐狸好像沒聽見,依舊笑嘻嘻且挑剔地朝砧板上那團被我剁得參差不齊的白菜看了陣,隨後甩了甩尾巴,轉身將手裡提著的大包小包依次理進了櫥櫃裡:“行了,放著吧,回頭把我前陣子醃的醬肉找出來,晚上就湊合弄點菜飯填肚子了。”
“嗯!”
狐狸醃的醬肉,薄如蟬翼,鮮香柔嫩,入口就化。當真是扇耳光都不捨得放的美味。
但每年就做一缽,吃個兩三頓就沒了。
每次問他為什麼不多做點好讓我拿到店裡去賣,靠這味道,沒準我賣著賣著就成醬肉界的老乾媽了。但他總瞥著我不屑一顧道,人有多少財運都是寫在臉上的,你這臉命中註定就守著這間店,有個衣食無憂已經不錯,還惦記什麼發財夢?
所以他白白修煉那麼多年,連買條新褲子都得低眉順眼地求我提前發工資吧,這張漂亮的臉上赤果果寫著三個字,打工命。
我把這話對他一說,本以為會被他反駁兩句,但他只是低頭一笑,然後繼續拿起菜刀嘚嘚兩三下,將砧板上那團被我剁得亂七八糟的菜勻得整整齊齊。
見狀甚覺沒趣,就一邊守在他邊上看他收拾完白菜開始淘米,一邊對他道:“今天素和甄來過了,就是那個還俗的和尚。”
“他來做什麼。”
“他說他來看看我。”
“是麼,難怪連切個菜都搔首弄姿的。”
“你才搔首弄姿。”用力瞪了他一眼,見他並不瞧我,也似乎對素和來過的話題並無興趣,我也就沒再繼續往下說,遂彎下腰鑽到櫃子裡翻了只鐵鍋出來,本想先給他熱下油,但見他頗為不屑地擺了擺手,似乎我替他熱油鍋能給他帶來多大的麻煩:“去,給傑傑剁兩條魚,剛買的還新鮮著,別等死了再餵它,我不想聽它一晚上唸叨自己不是食腐生物。”
“我不殺生。”想到魚的腥,我用力朝他搖了搖頭:“暈血。”
“那明天開始吃素。”
“其實還有包貓糧的,魚留著明天我們煮湯喝。”
“我聽見了。”沒等狐狸回答,傑傑在外頭冷哼了一聲,然後仰著頭跑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