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三米多長,豎插在土中,通體蟠龍環繞。
這口棺材不僅帶著皇族的象徵,而且棺頭和棺蓋上密密層層雕刻著無數羅漢像。
精工細作,這些巧奪天工的雕塑天然帶著逼人心魄的氣派,端得是華美無比。然而這美卻讓人手腳冰涼,因為放眼看去,這一尊尊惟妙惟肖的雕像,臉竟都是用真人的頭顱所鑲嵌而成。
一張張被風乾成木乃伊的臉,小小的,帶著死前一剎的表情。
這些表情被凝固了成百上千年,或悲或怒,或哀怨或猙獰,刻骨的絕望令這些‘羅漢’全無半點佛家的慈悲樣,乍然從地下閃現,不似佛陀降臨,倒彷彿群魔突然衝出了煉獄。
所以一回過神,我忙就想往後退,但見狐狸一動不動,我遲疑了下也就沒動。
只握緊了他的手,這時見他慢悠悠回過頭,對著身後那道黑影淡淡說了句:“漢景帝時七國叛亂,兵敗後吳王被斬,之後下葬,聽說那墓是個衣冠冢。”
有點突兀。店老闆聽後笑了笑:“爺好見識。”
狐狸彷彿沒瞧見他那副不溫不火的模樣:“龍游淺水遭蝦戲。那你聽說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麼?”
“聽說過。但爺連人形都快維持不住了,怎麼跟瘦死的駱駝比?”
店老闆說得沒錯,在狐狸說完剛剛那句話後,我發覺自己緊拽在手心裡他的那隻手,已變成了爪。毛茸茸溫乎乎,這要在平時該多有意思,我總愛在他變回原形時捏他耳朵揉他爪子。這會兒心一緊,我難受得呼吸都抽抽。
恍惚中,聽見那店老闆陰沉沉又補了句:“況且眼下還帶著這麼一個累贅,她大約連走動都難吧,爺您打算怎麼辦。”
狐狸冷笑了聲:“既然都被你句句話給捏著了,你說我能打算怎麼著。”
他在示弱?我茫然。這不像是他。
亦或者,我這個累贅這會兒真的連累他已到了令他不能反駁的地步?
想明白這點,心不由一沉,我下意識想鬆開手,但狐狸爪尖往我指背上扣了扣。
他想暗示我什麼?剛抬頭看向他,手一緊,我被他帶著隨他身子騰空而起。
身後驚雷閃過,電光亮在窗前,雷聲炸響在屋頂。
震得屋子微微一顫,房頂轟地裂開,也不知道是雷電劈開了它,還是狐狸剛才一瞬間輕輕的彈指一揮。
登時大雨傾盆而下,彷彿大壩洩洪,鋪天蓋地灌注進屋內。
被雨水沾染到的棺材,這當口突然也顫動起來,彷彿裡頭有什麼東西被潮溼弄醒,嗡嗡作響。一行行雨水沿著棺材周圍那些雕像蜿蜒而落,我發覺那些人頭鼓脹起來,飢渴已久,它們在吸取水分。
接著會發生些什麼?我不想知道也不想繼續看下去。我知道狐狸是打算帶著我遠離這口棺材,但當跟著他一同到了高處後,我發現這麼做並沒那麼簡單,因為狐狸的身形突然停頓在半空,除了拉緊我什麼也做不了。
他被什麼東西給牽制住了。
店老闆的大膽和篤定並非沒有道理。
尋常鬼怪根本不是狐狸的對手,別說特意堵他,聞著他氣味早遠離了。但這會兒狐狸虛弱,這地方藏著的也並非尋常鬼怪。這是的地盤,可是一個地方全是,這本身就很反常了,何況地底下突然冒出來的那口棺材。
用那麼多人頭壓著的棺材,非極兇就是極煞,而且很顯然,這地方厲害的物件並不止這一口棺材。
義莊外那整片墓地上這會兒突然出現的狀況,怕也是個重頭戲,它比我原先預想的要更為糟糕。我想這恐怕才是令狐狸陷入困境的一點原因。他或許能對付得了這個店老闆和那口棺材,但墓地裡那些突然出現的東西,他對付得了,或者說能對付麼?
那是一大群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