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竹忙扶起初夏,肅色道:“把你知道的,一字不落地告訴我!”
初夏頓了頓,望向桌面的燭火,似是又回到了好多年前,那會,忍冬還在。
當年她還是個七八歲的孩子,被賣入宋府之後,她謹小慎微地活著,因著芍藥強勢,她一直都被芍藥欺負著,每每這個時候,忍冬便站出來護著她。那一年,趙思憐來到了宋府,初夏頭一回瞧見這樣一個水晶娃娃一樣的姑娘,便心生喜歡。沒想到忍冬卻告訴她,千萬要小心趙思憐。
當時她有些疑惑,忍冬在私下裡悄悄告訴她,她瞧見好幾回,那個水晶娃娃一樣的小姑娘,一生氣便拿起細針,直接將針扎到身邊丫鬟的身上,那些丫鬟痛也不許說,只能忍著。若是丫鬟表現出一點的掙扎和痛苦,她便越要往多紮上兩針。
當時她都聽傻了,悄悄記住了忍冬的話,結果沒過幾日,便聽聞忍冬被二小姐當眾呵斥,還被二小姐當眾扒了褲子打板子。當夜原是她當值守夜,她卻偷偷溜出去想要安慰忍冬,結果就瞧見……
“二小姐,忍冬姐姐是表小姐親手推下去的!”初夏說著,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奴婢永遠忘不了當時表小姐推忍冬姐姐入湖時候的表情,不是害怕,而是興奮的,像是一個惡作劇的孩子。當時我就躲在一旁,因為太害怕,我一句話都不敢說,悄悄地又折回到屋裡。我當時真的以為表小姐只是惡作劇,惡作劇後會把忍冬姐姐再救上來,可是隔日我便聽說忍冬姐姐死了……二小姐,我也是害死忍冬姐姐的幫兇啊,當時只要我叫人,忍冬姐姐興許就能活下來。”
“天……吶……”花媽媽驚撥出聲,“當年表小姐不過是個娃娃,怎麼能這麼狠毒?”
初夏忍不住啜泣,當年她實在太小,只覺得懊悔萬分。整件事情在外人聽來匪夷所思,可就是這麼一個玲瓏剔透的水晶娃娃,當年殺了一個人,並且將所有的罪名轉嫁到了旁人身上。她當下不知該如何說出口,後來她每每想說,卻因著宋研竹和趙思憐的好關係而望而卻步。等她再大一些,已經錯過了說這些的機會,而宋研竹已經不是小時候敢愛敢恨的那個宋研竹,變成了懦弱的小姑娘,在府裡甚至說不上一句話來,她越發不敢說出真相。
直到她漸漸發現宋研竹的變化,直到她發現宋研竹是信任她的,直到今日,她再見到趙思憐,所有的恐懼、懊惱、後悔突然交織在一塊,讓她義無反顧地全數說出口——這或許是孤注一擲,若如前世,宋研竹決計不可能信她任何一個字,可這一世,她卻押對了賭注。
宋研竹的面色漸漸沉下來,問初夏道:“這件事情,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看見了?”
“還有一個,”初夏不無遺憾道:“原本跟在表小姐身邊的幼含姐姐,當時表小姐推忍冬姐姐下水時,她就在一旁。奴婢白日裡問起過幼圓姐姐,她說,幼含姐姐多年前就得了重病,被送出趙府了。”
“送出趙府?”宋研竹手指輕點著桌子,慢慢盤算著。
她真是萬萬沒想到,原來一個人的暴虐,是自小便能看出來的。多年來籠罩在她心頭上的霧霾總算散去了一些,可是問題卻接踵而來:即便她知道了真相,卻未必有人能信她。
畢竟趙思憐多年來在眾人的眼裡,一直是溫順大方,知書達理。宋研竹若貿然站出來指認她是一個殺人犯,只怕被當做瘋子的,會是她自己。
除非能找到幼含……
宋研竹挽住初夏道:“初夏,你且記住,這事只有你知,我知,花媽媽知。除此之外,你再別對任何人說起。還有,往後離表小姐遠一些。”
初夏啜泣道:“二小姐是不信奴婢的話麼?”
宋研竹正色道:“我信。正是因為相信,才讓你保密——這是為了你,也為了我自己。”
初夏這病來得急,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