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歸附,屢屢出爾反爾,相互間爭搶地盤更是干戈不休。霍佟聯軍此番以武力威迫北方軍閥臣服,實現名義上的北方統一,坊間民眾卻絲毫不以為意——原因便在於,地方大權依然被軍閥們割據,霍仲亨一旦撤軍,大小軍閥照樣我行我素,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再起戰火。
一個內閣從登臺到倒臺,慢不過三年,快則在旦夕。
因此當年孟公在南北第一次和談之際,便首次發出廢督倡議,認為地方派系林立,內閣聲望衰頹,正是阻礙南北合議的最大礁石。孟公此言一出,激起軒然大波,軍閥中破口大罵者有之,氣急敗壞者有之,冷眼作壁上觀者有之……卻也有數人站出來,毅然決然支援廢督之議。
這當中便有當時年過而立、意氣風發、剛晉為上將軍銜的霍仲亨。
這個損害了大多數人利益的倡議,迅速遭到反彈,主戰派系趁機從中挑撥,令第一次南北和談終告破裂,孟大總統為此黯然引咎下臺,廢督倡議也形同廢紙一般被人漸漸遺忘。
“我從未忘記這件事。”霍仲亨凝視念卿,迎著她憂慮目光,淡淡道,“督軍一職,本來與共和理想相悖,既是共和,自當推行民治,督軍制度與憲法體制全不相宜,已然成為統一大業之障礙。孟公故世之前,我曾向他承諾,廢督之舉關乎共和成敗,無論付出何種代價,我定要在告老掛劍之前,完成這一心願。”
他看她神色不寧,便又笑道,“何況以我輩能耐,就算解職下野,以個人之能力也可盡國民之義務,沒有督軍這個頭銜,同樣能效力於國家嘛。”
念卿嘆口氣,“我不擔心這個,你就算辭去全部官職,變回白丁一個也沒有什麼要緊。我只怕你隻身難對眾怒,積毀可以銷骨,又不知會有多少人言風波……”
霍仲亭朗聲笑,“風波算什麼,古人云,人海闊,何日不風波!這些人言褒貶都是浮雲,興許區區幾十載後,已無人記得你我。”
念卿心中震動,抬起頭來,只見皓月素光,千古如斯。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浮世虛華夢,千秋身後名,旁人窮盡所能的追逐,卻從來不曾入得他的眼。
世間能令她閱盡紅塵,而仍心醉神馳的,也唯有這一個心懷天下的霍仲亨。
廢督之功,她豈能不明白,只是這樣一來他便要隻身與眾人為敵。而且廢督裁軍之後,他辛苦半生打下的基業也必然受損。於公,她當敬佩支援;於私,她卻是萬般憂慮。
“你不要擔心,我自有我的分寸。”霍仲亨將她的手攥得更緊些,給她無聲的安撫。她抬眸深深看他,眉彎唇角帶起一絲淺笑,“也好,我倒真希望你明日就能掛劍封印,解甲還家,陪我養花弄草,做個太平閒人。”
霍仲亨笑起來,“我就這麼無用,只能種種田,養養花?”
念卿笑嗔,“不然你還想做什麼,落草為寇或是……含飴弄孫?”
霍仲亨駭然大笑,一面笑一面搖頭,“胡說八道!”
“誰說不會。”念卿明眸轉睞,“子謙這歲數,在鄉下早已娶親成家,等過兩年可不是真要給你抱回孫子來。”
“這……”霍仲亨聞言一呆;臉色變得十分古怪尷尬;似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關於子謙與夏家姑娘的事;到底要不要說給他知道呢?念卿心下躊躇片刻;終是覺得這件事還是由子謙自己來處理較好;況且他明日有大事在即;這時也沒有心思管這些兒女瑣事。
“對了……”念卿驀然想起一件十分要緊的事,話到唇邊卻又遲疑。
他挑一挑眉,靜等她說出來。
念卿垂下目光,“晉銘明日一早就到了。”
“哦,這好極了。”霍仲亨淡淡一笑,“他來看望徐胡夢蝶是麼,你好好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