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春瑛,抬眼望過去,眼中一柔,嘴角微微一笑。
春瑛回以一笑,舉起手中的布包搖了搖,周念眨眨眼,瞥了瞥右邊的廂房,春瑛會意地點點頭,躡手躡腳地進了右廂房的門。周念這才回身微笑著繼續說:“侯爺的意思,究竟如何?其實這門婚事畢竟是御賜的,君無戲言,連聖上也不好出爾反爾。若是梁家在兩三個月內徹底垮了,倒還罷了,可惜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要將梁派連根拔起,至少還要兩三年時間,而李敞兄與那梁三小姐卻都已是適婚之齡了,不好拖延下去,只怕最後還是要將人娶進來的,只是這個度需得把握好。”
三少爺李攸壓根兒就沒發現兩人的眼神交流,他聽了周唸的話,便一直在沉思,片刻後開口道:“娶就娶!父親當年就說過,梁家的門第還配得起我二哥,橫豎娶進來就是我們李家的人了,那梁三小姐若是賢惠,那以後不論如何,她也是我們家的媳婦兒,若她自以為出身高貴,胡攪蠻纏,或是偏著孃家,做些有損李家之事,那就怪不得我們了!”
“你不怕這門親事連累了府上?”
“怕什麼?”李攸挑眉竊笑,“二哥也大了,按說早該分家出去,只是他還沒考中進士,父親不忍心罷了。我回頭就向父親進言,二哥一再未能考中,不如給他捐個官兒,身上有了功名,將來獨立門戶,也不怕收人欺負了。”
周念好笑地盯了他一眼,嘆息著搖頭:“你這法子不好,雖絕了他的前程,卻也損了府上名聲。要知道,慶國侯府二公子,可是京中紈絝裡少見的才子,早年就有少年舉人之名,人人都說府上家教好,有學問,你就不怕這捐官壞了你家的清名?”
李攸冷哼:“壞了就壞了吧,我們這樣的人家,只要沒有劣跡,要什麼清正之名?越得人誇獎,越是叫人忌諱。我們本是皇親,世代襲爵,地位尊貴,手裡又有錢,如今還在幫皇上爭權,若還要求名,圖的又是什麼?事事都好,就不好了!”
周念心中一驚,沉默了一會兒,才苦笑道:“還是你想得明白,我差點就犯了先父犯過的錯了……”
李攸見他這樣,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周伯父當年不一樣……咳,總之,你也別太擔心了,梁老頭自顧不暇,哪裡有心思攔著咱們給葉大人平反?等你舅舅的案子解決了,接下來就輪到你家了。當年周伯父就是因為葉大人才受連累的,葉家能翻案,你家的冤情想必也會很快得以昭雪!”
周念微笑道:“承蒙吉言。”頓了頓,又道:“不過現在高興還太早了,舅舅的案情還未最終判定呢,雖然翻案的可能極大,但有幾處細節還要當心,以免被人抓住了破綻,那樣費的功夫就多了。”
“你這人就是太小心了,其實案情清楚得很,人證物證咱們這幾年也蒐羅了不少,主審官又是咱們這邊的,還有什麼可擔憂的?”李攸笑道,“你就放輕鬆些吧!多想想平反以後的事。”
周念笑了:“不用等到平反後,等到葉家案子一結,我就會立刻聯絡舊僕,讓他們派人去嶺南接回我表弟表妹……他們這些年也不容易……”
“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我如今在父親面前正得臉呢!”李攸雖已是十六歲的少年,在多年好友面前,還是忍不住稍稍得意一下。周念沒有笑話他,只是鄭重朝他行了一禮,李攸自己反而不好意思了。
春瑛在廂房裡聽得好笑,不過想到周念家平反在即,心裡也雀躍起來。今天真是來對了!不但得了最新訊息,還有機會提醒父親早作準備。等周念恢復了身份,侯府會送幾房家人吧?可惜父親管著鋪子,又經營得很好,想必是不會被送人的,但她早就跟周念說好了,至少她能保證得回自由身。她脫了身,還要想法子把家人弄出來呢。
她正想著事,就沒留意腳下,結果不小心碰著一個木桶,發出輕微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