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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熱,難受得他想大哭,可哭給誰聽呢?又有誰肯聽他的哭聲?

他覺得自己的身子漸漸變輕,飄飄蕩蕩也不知飛去了哪裡,寒夜裡有個模糊的人影,像是母親,他奔跑著,伸開雙手叫著“孃親!孃親!”可是孃親只管往前走,越走越遠,任他怎麼跑也追不上。疾奔中常聽到一個聲音在耳邊低聲叫:“小錦……小錦……”茫然四顧,卻又找不到人。

如此渾渾噩噩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見前方一束微弱的白光照射,他循光走去,正走著忽然聽到有人在耳邊叫他的名字,驀地睜眼,被陽光晃得兩眼發疼,閉目片刻再睜開眼,只見錦帳玉鉤白流蘇,牆上掛著嵌寶石明珠的雕弓,一柄長劍斜掛旁邊,一條深紅絛絲帶垂在劍柄處,絛帶腰部結的同心結上墜了只翠玉葫蘆。再往旁邊,長槍、短戟琳琅滿目,玉枕寶鼎青花瓷,珊瑚銅盤唐三彩,大石桌上一隻脂玉瓶,瓶中一叢迎春,花骨朵如黃蠟雕成,一朵朵婀娜多姿,正自含苞欲放,傾吐芬芳。

少爺的臥室?

怎麼會在少爺的臥室?

錦瑟掙扎了好一會兒沒能爬起來,手腳皆軟,神昏意搖,倒像是一口氣趕了三天三夜的路,渾身的骨架都是散的。正怔怔地不知所以然,忽聽一人驚喜交加道:“可算是醒了。”還沒回過神來,便被一人摟在懷裡。錦瑟睜眼望去,只見一張俊麗逼人的笑臉近在咫尺,一道淺淺刀痕從豐潤的嘴角劃至鬢角,看了片刻,錦瑟才看出他眼中痛惜有,溫柔有,唯獨沒有笑,只因那道刀痕在嘴角形成淡淡的笑紋,才叫他覺得那人是在笑。

長相守 10

“少爺。”錦瑟神智未清,迷迷糊糊喚了一聲。

古越裳注視著他,良久長嘆一聲,捏著他的臉笑罵:“你這傻瓜!”

傻便傻吧,從小被少爺叫“傻瓜”,叫得次數多了,錦瑟有時候也想,自己也許真的是傻瓜吧。

“看你眉清目秀的,卻怎麼是個死心眼兒。老爺子的脾氣滿江淮一帶誰不知道,你和他犯強,哪裡能討得好?傻子傻子!”古越裳把古越裳抱在手裡捏來捏去,只見錦瑟臉白如紙,一雙大眼睛茫茫然然,彷彿大地落了場雪,空茫茫真乾淨。這眼光似大徹大悟,又似執迷不悟,彷彿千愁萬哀,又彷彿空無一物,看著,叫人的心尖都忍不住痠疼起來。

“我就怕年關將至老爺子上山查我,頂風冒雪緊趕慢趕好不容易回去,卻還是遲了……”古越裳突然閉嘴。他不擅長說倒歉的話,底下該如何說心裡完全沒譜,可心裡憋了太多的懊惱擔憂,需要個途徑發洩一下。他一時默然,只將兩眼凝視錦瑟。那眼光溫柔如水,包含著千般疼惜萬般珍愛更有千千萬萬的追悔。

此時倒是什麼都不必說了,無聲勝有聲,眉目便將情意傳盡。

錦瑟一時無措,怔怔望了古越裳半晌,低聲道:“少爺,你臉上的傷疤還疼嗎?”

古越裳一怔,望著錦瑟作聲不得。錦瑟只道這話揭了少爺心裡血淋淋的痛楚傷疤,暗想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肚子裡把自己罵得狗血噴頭,急切間又不知要找個什麼話題把傷疤的話題揭過去,憋得滿臉漲紅,只憋出一句:“今年的桂花開得好,我做了許多桂花糕,可惜都放壞了。”

古越裳瞪著錦瑟,半晌說不出話來,唇邊一縷刀痕似笑非笑,終於化成一聲輕嘆。

將養兩日,錦瑟精神漸佳,才知道自己受傷後中了風寒,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此時已是來春正月,再過兩個多月便是春闈殿試的日子。錦瑟能下地不久,老爺子派人把錦瑟叫去好言安慰了一番,大意是嘉獎他忠心侍主,賞了十兩銀子。當日怒火沖霄幾乎將他弄死,如今又溫言褒獎贊他嚴謹可靠,風順風逆不由人,生死翻覆不由人,這般的陰晴變化叫錦瑟摸不著頭腦找不到方向。錦瑟隱隱覺得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