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了不起的孩子。”等到皮皮看不見了,一位水手擦著眼淚說。
他說得對。皮皮是個了不起的孩子,最了不起的是她的力氣。她力氣之大,全世界沒有一個警察比得上她。只要她高興,她可以舉起一匹馬。說到馬,有時候她真想有匹馬舉舉。正因為這個緣故,到威勒庫拉莊的當天,皮皮就花了一個金幣給自己買了一匹馬。她一直想有一匹馬,如今真有一匹她自己的馬了,她把它放在她的前廊裡。當皮皮下午要在前廊吃茶點的時候,她一下子就把馬舉起來,放到外面果園裡。
威勒庫拉莊隔壁還有一個果園和一座小房子。那座小房子裡住著一位媽媽、一位爸爸和他們的兩個可愛孩子,一個男的,叫湯米,一個女的,叫安妮卡。他們倆都很好,很守規矩,很聽話。湯米從不咬指甲,媽媽叫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安妮卡不稱心的時候也從不發脾氣,她總是整整齊齊地穿著剛熨好的布裙。湯米和安妮卡在他們的果園裡一塊兒玩得很高興,可他們還是希望有個朋友跟他們一起玩。皮皮一直跟著她爸爸航海的時候,他們有時趴在圍牆上說:
“那房子沒人住,多可惜呀!那兒該住人,而且該有孩子。”
在那個美麗的夏天日子裡,皮皮第一次跨過威勒庫拉莊的門坎,那天湯米和安妮卡正好不在家。他們到他們奶奶家住了一星期,所以不知道隔壁房子已經住進了人。回家第一天,他們站在院子門口看外面街道,還是不知道有個可以一起玩的小朋友就在身邊。他們站在那裡正不知道幹什麼好,也不知道這天能有什麼新鮮事,會不會依然是個想不出什麼新花樣來玩的無聊日子,可就在這時候,嘿,威勒庫拉莊的院子門開啟,出現了一個小姑娘。這是湯米和安妮卡有生以來看到的最古怪的小姑娘。這一位就是長襪子皮皮,她早晨正要出去散步。她那副模樣是這樣的:
她的頭髮是紅蘿蔔色,兩根辮子向兩邊翹起,鼻子像個小土豆,上面滿是一點一點的雀斑。鼻子下面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嘴巴,兩排牙齒雪白整齊。她的衣服怪極了,是皮皮自己做的。本來要做純藍的,後來藍布不夠,皮皮就到處加上紅色的小布條。她兩條又瘦又長的腿上穿一雙長襪子,一隻棕色,一隻黑色。她蹬著一雙黑皮鞋,比她的腳長一倍。這雙皮鞋是她爸爸在南美洲買的等她大起來穿,可皮皮有了這雙鞋,再不想要別的鞋了。
叫湯米和安妮卡把眼睛蹬得老圓老圓的卻是那隻猴子。它蹲在那個古怪小姑娘的肩膀上,身體小,尾巴長,穿著藍布長褲、黃色上衣,還戴一頂白草帽。
皮皮順著街道走,一隻腳走在人行道上,一隻腳走在人行道下。湯米和安妮卡盯住她看,直到她走得看不見為止。一轉眼她又回來了,這回是倒著走。這樣她就省得轉過身來走回家了。她走到湯米和安妮卡的院子門口停下來。兩個孩子一聲不響地對看一下。最後湯米問那小姑娘說:
“你幹嘛倒著走?”
“我幹嗎倒著走?”皮皮反問他們,“這不是個自由國家嗎?我不能愛怎麼走就怎麼走嗎?告訴你們吧,在埃及人人都這麼走,也沒人覺得有一丁點兒奇怪。”
“在埃及人人都倒著走?這你怎麼知道的?”湯米問道。“你又沒到過埃及。”
“我沒到過埃及!我當然到過,那還用說。我到過全世界,比倒著走更奇怪的事情都見過。要是我學印度支那人那樣倒豎著用手走路,真不知你們會怎麼說呢?”
“那不可能。”湯米說。
皮皮想了一下。
“不錯,你說得對。我說了謊。”她難過地說。
“說謊可不好。”安妮卡總算有話說了。
“對,說謊非常非常不好,”皮皮說著更難過,“我有時候忘了。一個孩子,媽媽是個天使,爸爸是個黑人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