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氏倚在炕邊,正對著門口坐著,旁邊小杌子上坐著一個婆子,手中端著一個碗,正給喬氏餵食。
喬氏看到丈夫出現在門口,臉上激動得不行,不知是驚是喜,這才“嗚嗚”出聲。
那婆子也聽到身後動靜,回頭一看,見是沈洲,忙站了起來:“老爺……”
這婆子不是旁人,正是毛媽媽。
沈洲本覺得屋子裡氣味難聞,想要責罵兩句,眼見毛媽媽現狀,語氣也緩和幾分:“這些ri子都是你服侍太太?辛苦你了……”
“都是老奴應該的,是老奴辜負老爺囑咐,沒有服侍好太太……”毛媽媽聞言,戰戰兢兢,眼圈都紅了。
雖為下僕,可毛媽媽兩口子是沈洲身邊老人,前年也是奉命回京“服侍”喬氏。她兒女都爭氣,在沈家也體面,本是心寬體胖,如今回京不過兩年功夫,人瘦了一半不說,面上也帶了老態。
喬氏越發激動,下身雖不能動,可胳膊卻是能抬起,只是口齒不清不楚:“勞……勞……”
變化的並不是只有毛媽媽一個,喬氏也的變化也是驚人。她的頭髮幾乎全白了,臉上也都是褶子,看著比憔悴的徐氏還要年長,像個老嫗。
這樣的臉,臉上卻是露出小女孩的委屈與依戀來,看著叫人汗毛聳立。
沈洲立時移開眼睛,對毛媽媽道:“大太太說收拾了屋子,帶我過去梳洗……”
正房實不是能安置的地方,沈洲本覺得自己見了髮妻,會有諸多埋怨;到了眼下,卻是懶得再廢話。
毛媽媽道:“收拾了前院,地龍也點上了……”
沈洲點點頭,大踏步出去,身後是喬氏絕望的尖叫聲……
前廳,沈瑞與三老爺依舊在,叔侄兩個臉上都帶了沉重。大管家半了身子坐在圓凳子,原本因上了年紀有些彎的背躬得更厲害。
“趙匠人帶了師兄弟ri夜幹活,昨ri終於將福壽製得,今ri刷開始刷桐油……”大管家稟道:“民間有用福材‘沖喜’的講究,等過兩ri油幹了,要不要運回府?”
三老爺聞言,不由遲疑:“真有這樣的說法?這未免太不吉利,倒像是在咒人……”
沈瑞點頭道:“確實有這個說法,前幾ri全三哥來還問了這個,是鴻大叔與鴻大嬸叫問的……鴻大叔身體不好,早年家裡就預備了福材‘沖喜’……”
“鴻大老爺如今可好好好的,說不得老爺也會好起來……”大管家聞言,眼睛一亮,臉上有了神采。
三老爺想了想,對大管家道:“這事是大事,我與瑞哥也不好做主,還是問問大太太那邊的意思……”
大管家已經坐不住,忙站起身來道:“老僕這就是正院請示太太……”
三老爺擺擺手,打發大管家下去,臉sè帶了yin霾。
沈瑞道:“等福材運回來,老爺的病就瞞不住了……”
沈滄的病情雖沒有刻意隱瞞,可具體情形也只有往來親近的幾家知曉,旁人知道沈滄是季節變化引發的宿疾,因他每年換季時都要折騰一回兩回,旁人也沒有將這個當成大事。能從太醫院挖到確切訊息的幾位閣老,卻是對沈滄的病情知根知底。
雖說沒有人現下“趁火打劫”,出面斡旋刑部尚書一缺,不過各閣老心中都有了差不多的人選,只當沈瑞正式致仕,那邊就能報上新尚書的廷推人選。畢竟“京察”剛結束,等著候缺的人不是一個兩個。
如今沈瑞上了第二封告病摺子,正合幾位閣老的心意。幾位閣老這次就沒有再挽留沈滄,給出的票擬是升一級允病退。
不過摺子遞到御前,卻被留中,隨後太醫署就又有太醫奉命來到沈家,正好是在沈洲回來沒多久。
這次帶太醫來沈家的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