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花瞪大眼睛,這小姑娘很陰險呀,她重重哼了一聲,抬起下巴,道:“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這種境界,又豈是日日錦衣玉食的人能理解的。”
說完,她也覺得自己有點強辭奪理,訕訕地低頭捧茶碗,將茶一口飲盡,道:“我飽了,先去休息,各位慢用,失陪了。”
這次李志高沒攔她,任由她去了。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左修之將這句話反覆唸了幾遍,抬頭笑道,“鵬飛兄,花小郎君這句話確是境界高深,怕也只有鄭博士能深解其中三味吧。”
鄭博士就是李志高的老師鄭先義老先生,因其曾出任河南郡國學博士一職,因此人多稱鄭博士。
鄭博士少年時,便才高顯著,因出身遮族,也曾在家務農過,後晉帝聞其名,邀他前往建康出仕,鄭博士風光一時,卻終因出身不高,不得重用,心灰意懶之下便回了洛陽,辦起這洛陽書齋。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這兩句話,堪稱是鄭博士一生榮耀的寫照。
李志高見他並不因魏小花的無理而見怪,臉色便迅速好轉,露出一抹笑容,道:“那我明日說與恩師聽去。”
有了左修之這一打岔,方才的一絲不快氣氛迅速散去,左慧和鄭佑華都笑盈盈地說些近日聽來的趣聞,說到興起處,更是擊缶而歌以助興,左修之與李志高也詠詩相和,直到夜深方散去。
臨去前,左修之對李志高道:“我觀花小郎君談吐不俗,不像不曾念過書的樣子,只是脾氣怪異了些,否則,倒也值得一交。”
“其實她自小便是這脾氣,我甚不喜。”李志高不得不為魏小花的脾氣解釋一二,嘴上說著不喜,可維護的舉動卻沒見他少做半點。
左修之笑而不言,也不戳穿他,自行離去。
待他們都走了,魏什長不知從哪裡飛快地竄了回來,一進門便問道:“小花兒沒闖禍吧?”
可見知女莫若父。
李志高失笑,想想今晚的情景,最後只得道:“魏大叔放心,花表弟她很好。”
魏什長聽得“花表弟”這個稱呼,樂得大笑,道:“難為牛哥兒你了,我這女兒,真是古靈精怪,竟為自己起個花木懶的假名,也不知她怎麼想出來的。”
怎麼想的?不過是花木蘭的諧音罷了,魏小花覺得自己既然是女扮男裝,自然就是“花木蘭”,又嫌蘭字太過女性化,乾脆就用“懶”字代替,也表達了她想一輩子當個懶散宅女的願望。
李志高自然不知道魏小花是怎麼想的,見魏什長一副以女兒為榮的表情,他一肚子教訓的話便不好說出口,不管怎麼說,就算是長輩,這兵荒馬亂的把一個女孩兒帶出家,就是不應該。
這就是一個父親和一個連老婆都還沒娶的少年之間的代溝,李志高永遠也不會知道,魏什長有多疼愛這個女兒。
隔天,李志高想知道魏小花在見過左慧和鄭佑華之後,到底有沒有得到一點感悟,明白做一個真正的淑女應該是什麼樣子的,便特地向鄭博士請了假,坐在屋裡等魏小花睡足醒來。
不料等了半天,也沒見魏小花從屋裡出來,待到魏什長練完刀回來,李志高問起,魏什長才驚訝道:“我說你今兒怎麼沒去書齋,原來在等小花兒,可是,小花兒一早就去跑步了。”
“跑步?”李志高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魏什長笑起來,道:“她出去時你還沒起呢,這是自你三弟跑了以後養成的習慣,小花兒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跑一個時辰,把腳力給練出來了,要不你以為她怎麼能跟我跑這麼遠來看你。”
李志高哪兒知道呀,昨兒他走的時候,見魏小花還沒起,只當她愛睡懶覺,哪裡知道那剛巧是魏小花難得偷一回懶。
於是在屋裡白白等了好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