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李崇剛剛從寢殿沐浴後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衫出來:
“陛下,可要見這些舉子們。”
“今日晚了,便不一一召見了,朕剛讀到一篇揚州遊記,著揚州的三位舉人留下,其餘人回會館備考吧。”
“是。”
張衝親到偏殿傳旨:
“陛下有旨,今日天色晚了,便不一一召見了,朕剛讀到一篇楊周遊記,著揚州的三位舉人留下,其餘人回會館備考,欽此。”
這一屋的考生無不羨豔地看著揚州的三人,這可是在考前就得見了天顏啊,若是一朝被陛下選中,那進士還不是探囊取物?
李崇招了宋離那邊的宮人過來:
“督主睡了嗎?精神可好?”
“回陛下,督主剛藥浴完畢,瞧著有些倦了。”
李崇點了點頭讓人下去了。
揚州解元洛天,亞元鄭德,經魁許安隨著張衝到了正陽宮的主殿。
這三人中,解元和亞元都已經年過四十,許安弱冠之齡在三人中便顯得異常顯眼些,李崇自然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本想現在就將許安送過去,但是他也知道宋離心事重,看到弟弟難免強打精神,現在人也累了,還是等明天天亮,他精神好些的時候再讓人過去。
他沒有讓人做無用功,而是真的認真看了三人的摺子,揚州確實是富庶之地,他想要振興大梁的經濟,自然就要了解一下這江南富鄉如今是什麼情況。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揚州太守王斂是出了名的清廉,所以李崇留下揚州三人固然有私心,但是也並不全為私心。
但是在看到許安的對策上的內容的時他的眉眼漸漸深了,他抬眼盯住眼前站姿筆挺如松的人,面上帶著年輕人獨有的英氣,周身上下有著周家人那種壓不斷的精氣神,第一次李崇並不是因為他是宋離的弟弟而認真打量眼前的人年輕人。
“許安留下,其他兩人退下吧。”
李崇的面上不辯喜怒,其餘兩人立刻躬身告退,李崇緩緩起身,玄色的龍袍身上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壓,他拿起桌子上的策問,目光不曾離開許安的面上,許安的神色自始至終鎮定自若,沒有躲閃沒有怯懦。
光是這一份面君的膽氣和風骨,許安就不愧周家後人和宋離弟弟的身份,李崇依靠在了御案上,手中晃了晃手中的策問,聲線冷沉:
“你知道你這一本策問若是換成摺子放在朝中,會有多少御史清流來彈劾你嗎?”
許安緊了緊手指,他知道他寫的東西必然未必能容於朝中,但是既然陛下問了,他認為他需要據實和陛下說出他的想法:
“學生知道。”
“那還敢這樣寫?”
眼前的年輕人拱手回稟,言語不卑不亢:
“學生今日不寫日後定會後悔。”
李崇看著眼前敢於直諫,一身風骨的人,好似能透過他看到宋離的影子,若是周家沒有那等浩劫,宋離站在朝堂上當也是這般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