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說道:“臣還聽到過一個傳言。”
“什麼傳言?”無論如何,趙頊都想說一些話,這樣可以籲緩心情。
“熙寧十年正月,也就是一年前,在邵雍去逝之前的兩個月,他曾經在白水潭的梅齋佔過一卦……”邵雍是“先天之學”的大家,其“數學”天下聞名,他去世雖然只有一年,但是有關於邵康節神算之事,早已悄然流傳。此時安惇說到邵雍占卜,趙頊與鄧潤甫都不由得凝神側耳,問道:“佔是何內容?”
“究竟是何內容,已不得而知。但是據說直至邵雍死前,尚在反覆念著這一卦的結果——‘地道無成’!”
“地道無成?”趙頊喃喃道。
鄧潤甫偷窺一眼皇帝的神色,方接著說道:“地道無成,出自《易經·坤卦·文言》,‘陰雖有美,含之;以從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無成,而代有終也。’”
“此是何意?”雖然讀過《易經》,但是趙頊對這句話的意思,卻有點拿不準。
鄧潤甫紅著臉,搖頭道:“此句意義深奧,臣亦不能明其義。”
“安卿可明其義?”趙頊轉過臉來,注視安惇,詢問道。
安惇欠身道:“《易經》藏聖人之學,博大精深。臣豈敢言‘明其義’?只是傳聞邵雍此卦,是專為石越而卜。而市井中又有種種說法,或謂邵雍此卦,是道石越若能謹守臣道,則能得善終。或謂此卦當反其意而言之,石越若想成功,則不可守臣道……”
“大膽!”趙頊臉色立時鐵青。
“臣該死!”
“請陛下息怒。”
安惇與鄧潤甫立即跪了下來,連連叩首。
“爾是從何處聽此謠言?!石越乃國之重臣,朕豈能容這等撲風捉影之構諂?若是使君臣相疑,主下相忌,正中敵國下懷,卻是爾等之罪!”趙頊伸出食指,指著安惇,怒聲斥責。
“臣死罪!臣死罪!”安惇只如搗蒜一般的叩頭,但是卻並沒有十分驚惶。
鄧潤甫一面跟著安惇叩頭,一面卻還若有所思的瞥了安惇一眼。
趙頊死死盯著俯拜在自己腳下的安惇與鄧潤甫,臉上神色不定,半晌,方揮了揮袖子,喝道:“卿等先退下。日後誰再離間朕與石越君臣之義,朕必不容他1
“是。”安惇與鄧潤甫叩頭答應著。又向趙頊行了禮,叩拜著退出睿思殿。
趙頊目視著二人離開之後,忽然長吁了一口氣,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發起呆來。李向安與幾個內侍垂頭叉手侍立,更是大氣也不敢出一口。過了一會兒,往秘閣取書的內侍搬著厚厚幾卷本的《白水潭藏書總目》回到了睿思殿。李向安指揮著內侍將書小心擺在趙頊跟前,方輕聲喚道:“官家。”
“嗯?”趙頊驀地一驚,回過神來,問道:“何事?”
“書已取來了。”李向安一面說著,一面小心地將《白水潭藏書總目》第一卷翻開,攤平了移到趙頊眼前。
趙頊煩躁地揮了揮手,抓起書來,嘩嘩地快速翻閱著,沒翻到幾頁,果然見《經部》之下,赫然列著“石學七書”與《三代之治》條,他又回過去翻了幾頁,《論語正義》亦列在《論語》條之下。換句話說,石越的著作,絕大部分都被歸入了“經部”。他心煩意亂地將書丟在案上,又開始發起呆來。
石府。
石越的目光掃過府中的景物,只覺得這裡面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瓦,都讓人感到無比的親切。尤其是從一個白雪皚皚,朔風刺骨的戰場來到這個地球上有史以來最繁華的城市,自會使人有一種一下子徹底放鬆下來的感覺。雖然石越很清醒的知道,汴京城潛伏著的危險,較之環慶路,有過之而無不及。
“公子。”石安在石越身後憨厚的喚道,“司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