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的臣子們的神經。
一輛簡陋的牛拉四輪車,在夕陽餘輝的照耀下,停在坊州宜君縣驛站之前。
“各位官人,宜君驛到了。”一個老邁的廂兵車伕朝車廂唱了個無禮喏,大聲招呼道。四輪車上,七八個旅人彎著腰走下驛車。
“咦?有怪物!”突然,驛站前有小孩子大聲叫喊起來,驛站的幾個驛丞順手抄起身邊的諸葛弩,左顧右盼,大聲問道:“在哪裡?在哪裡?”他們都是廂兵出身,雖然是不教閱廂軍,但是畢竟是吃過兵糧的,膽氣比旁人壯上幾分。
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從一輛騾拉驛車後露出一雙眼睛來,指著剛剛從驛車上下來的一個人,怯生生地說道:“在那裡……長毛怪……”
眾人循他手指望去,原來是個蕃商,不由都鬆了口氣,頓時驛站之前笑成一團。一個驛丞走到小孩身後,輕輕踢了他屁股一腳,啐道:“什麼長毛怪,胡人都不識得?讓你來幫忙掙點小錢,可不是讓給我惹禍。還不去做事?”
那孩子見著眾人表情,已知必不是怪物,但是心中卻依然害怕,不敢去看那個蕃商,轉身一溜兒就跑了。那個驛丞朝著小孩的背影啐了一口,走到剛剛下車的旅人跟前,躬身笑道:“鄉下人少見多怪,各位官人莫要見怪才是。”又特意走到蕃商跟前,用半生不熟地官話問道:“不敢請問這位客倌如何稱呼?”
“我叫阿卡爾多。”阿卡爾多現在已能說得出一口地道的汴京話。他這是第一次到大宋內地遊玩,因為絲路斷了很久,內地宋人極少見到泰西人種,進入陝西境內後,他就經常被人誤認為怪物,這等尷尬,他早就習以為常,倒也並不介意。
“原來是阿……阿官人,”驛丞終於沒有弄明白阿卡爾多的名字,打了個含糊過去了,他笑著向阿卡爾多道了個歉:“小孩子無知,方才多有得罪,還請不要怪罪。”
“不知者無罪。”
蕃商口中冒出一句文縐縐的話,驛丞反而嚇了一跳。不過,在宜君縣,他這樣的驛丞也算是見多識廣之輩,當下又寒喧幾句,便熱情地招呼著這些客人進驛站休息。從驛車上下來的旅人,大多半各自散了,只有三四人,隨著驛丞走進驛站。
宜君縣的驛站從外觀上看,如同一座大院子,空間寬闊,內裡陳設十分精緻。宜君縣原本只是一箇中等規模的縣,最初隸屬於坊州,熙寧間司馬光主持合併州縣之後,坊州撤罷並於鄜州,從此宜君縣成為鄜延地區最南的縣城,處在連線延州與京兆府長安之間的官道之上,也是陝西路驛政網中重要的一個城市。它距南面的同官縣九十里,距北面的中部縣(原坊州城)六十里。水運上遠遠不如中部縣發達,甚至也不如同官縣,但是依靠透過宜君縣的官道,宜君縣的驛站與同官、中部兩縣的驛站每天拂曉時分,都有一趟驛車分別駛往對方的城市,到傍晚時就可以返程回到各自的城市。此外宜君縣還有一趟驛車連線縣內有著礬礦場的昇平鎮。宜君縣因為交通上的便利,使得商旅漸漸增多,連帶著商業也繁榮了許多。
隨著軍制改革的順利推進,在石越的力主之下,藉著軍事上的大勝帶來的邊境壓力減輕,宋朝徹底改變了以往分兵防守處處虛弱的痼疾,進一步完善了邊防體系。以前的“軍事路”雖然被廢除,但是卻在陝西與西夏的邊境,又設定了延綏、環慶、秦鳳、熙河四個“行營”(“行營”比“軍事路”更加完善,它完全與民政等方面脫離了關係,只是一個純粹的軍區機構),由長安為四大行營的總後方——這樣的設定,實際上是石越與樞密院博弈的結果,四大行營依然歸安撫使司節制,但是行營總管與行營監軍都虞侯分別由樞府、衛尉寺指派,這樣既保證石越在陝西的權威,又減少了宋朝對於藩鎮割據的擔心。
而與此同時,一支支整編完畢的禁軍開始進駐各大行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