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Han靜靜地聽她說完,伸手碰了碰她的頭髮,開玩笑似問:“如果我不再跳舞了,這件事還算數嗎?”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Esther覺得喉嚨哽住了。
“如果我不再跳舞了,我們還有可能在一起嗎?”他換了一種更坦白的方式重複那個問題。
Esther僵在那裡,無數種不同的答案在她唇齒之間衝突碰撞,過了很久她才艱難的回答:“我沒辦法愛一個就這樣放棄自己才華的人,我覺得這樣很懦弱。”
Han看著她,像往常一樣,沒有多少情感流露,一字一句地對她說:“恐怕我就是這樣懦弱。”然後對她說抱歉,以及,再見,要她不要再來看他了,因為他對她來說不夠好。
Esther不記得自己第一次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有沒有哭,那段回憶只給她留下一種窒息般沉重的感覺。那天之後,她仍舊每週都去銀山醫院。Han比她更堅決一點,不願意再見她,只發了一封電郵,大意是:最後的選擇都已經做了,就這樣吧,並對以前的種種說了“謝謝”和“對不起”。總共不過兩行字。
哭也哭過了,分手也說了,Esther開始想當然的幻想,有時候她把那些決絕的話當成是Han在如今這種境況下做出的善意姿態——他不想再拖累她了;有時候,又把這些答覆都歸咎於他的精神狀態,等有一天他好了,便會像從失憶中恢復過來的人那樣,一時間醍醐灌頂,想起從前那些美好的事情,包括舞蹈,也包括她。
與此同時,她也為自己叫屈。一直以來,她總是和美麗、幸運、才華、榮耀之類的詞聯絡在一起,但現在她為了這個人放下了全部的驕傲,每週開三個鐘頭的車去一所精神科醫院只為了見他一面。她身邊所有的人都希望她能痛快地結束這段關係,她的父母、朋友、甚至也包括Han和她自己。但她卻沒辦法做個乾淨的了斷,也不能相信一切能夠這樣輕巧的結束。
她媽媽費了許多口舌勸她,爸爸對她喊叫:“你應該放下那個人了!”
她便也喊叫著回答,突然記起一些不知從哪裡聽來的大道理:“他只是病了!如果他摔斷了腿,瘸了,或是癱了,如果他得了癌症,我是不是也應該坐視不管?!”
一時間她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十三四歲時的逆反期,熱衷於跟父母對著幹,把寫著I thought what I'd do was; I'd pretend I was one of those deaf…mutes的笑臉logo貼在臥室牆壁上(典故自《麥田裡的守望者》,意為“我認為自己應當偽裝成一個聾子、瞎子和啞巴”)。那是種很奇妙的感覺,親身體會過人才懂得,只有那些能讓你痛到極致的東西,才能帶來極致的快樂。
Esther還記得那個下雨的冬日,她去求Han的主治醫生,甚至企圖賄賂護士和警衛,終於在醫生辦公室外的走廊裡找到他。
她拿出一種殉道者般的態度對他說:“你沒有退路,我也沒有退路,沒人可以這樣放棄自己!”
Han停下腳步,背靠在牆壁上看了她片刻,然後開口問道:“你知道那個時候我為什麼會答應陪你去畢業舞會嗎?”
Esther有些茫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過去的事情。
“利他靈,SAT考試之前總會有人需要,”他笑了一下,自問自答,“為了賣掉手上的藥,賺些零花錢,你們學校的人都很有錢。”
許多年之後,Esther仍舊清楚的記得他的話在她身上引起的鈍感的疼痛,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哭了,也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謝謝你終於告訴我。”她記得自己這樣回答。
傍晚時分,氣溫驟降,雨滴在雲層深處凝結,變成雪花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