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嫗高看自己數十年“湊合、能吃就行”的廚技了,她將豬脂倒進釜底也粘!也咋撥拉都不行。
“咳咳咳……”被嗆出灶間,她心疼的很,糊的哪是豬脂,是錢呀!“虎寶,誰跟你說的烹油渣的法?這不糟蹋東西嗎?”
“大母,我……自個尋思的。”
如今長孫女在賈嫗心裡,就是能生錢的錢串子。錢串子可打不得,她又問:“那豬脂是誰買回來的?”
一家人全看向王二郎。
“再不敢了!”王二郎就地一蹲,抱住腦袋。以後寧願生吞豬毛,也再不信這黑心、愛吹噓、又厚臉皮的侄女!
王竹獨自在屋裡,貼著窗邊,窗欞子外的鬨笑聲可真刺耳啊。家裡少個大活人,是都覺不出來嗎?自己阿母被攆走,就都這麼歡喜嗎?歡喜的跟過年一樣,都烹上豬脂了。還有,王葛那賤屨子笑就算了,二叔也跟著鬧騰,難道二叔只跟伯父那房親,跟阿父不是兄弟嗎?伯父瞎了,二叔也瞎嗎?瞧不出阿父這些天的難過嗎?
王竹不想再瞧、不想聽到他們的動靜。坐回床板,馱著背,淚珠子一顆顆打在膝頭。如果一切回到幾天前該多好,他沒生歹心,沒逮那隻鼠,沒綁浸了油的麻繩,那現在阿母就還在這個家了。“阿母……我錯了,我想你回來……”
次日。
“來啦來啦。”王翁、王葛前後腳迎出門。
賈地主家的佃戶果然如昨日說的,辰初時候就運來了鋸好的十節竹稈,全是一年多生長期的,昨宿肯定一直浸於水,全溼漉漉的。
背陰而生的慈竹可不是節節都長,而是僅有中間兩節、或三節才能達到竹樣要求的長度。
根據稈的粗細,一節能篾二十至二十五根略比竹樣寬的竹條,每根竹條刮青後緊挨竹皮啟三層篾,算下來,這車總共能篾六百至七百數之間。當然,這是在竹料不損耗、啟篾不失誤的情況下。
所以卸貨時,王葛每根都要仔細查驗,是否有裂紋、磕損,是否有螟蚜等蟲蛀。
查驗過關後,佃戶留下二百個定錢。昨天賈地主沒說的話,佃戶轉達:“賈大郎君說了,這些竹料得篾出五百根竹樣那等的竹片,餘下的料許王匠童自用。若少於五百數,得王匠童自家伐竹補上。”
王翁感激道:“替我們謝謝賈大郎君。”
佃戶離開後,王葛稍稍猶豫,還是告訴大父:“賈大郎君不厚道。”
“咋?算計咱了?”
“不是算計,是存心為難。要是一般的匠童,按賈大郎君給的竹樣,十節竹稈能篾成三百數都不容易。他還說剩下的許我自用,聽著怪大方……”王葛一見阿弟和阿蓬結伴過來了,趕緊跟大父說完:“背陰長的竹料,曬不著光,也就頭層青篾好用,其餘的跟廢料差不多。”
篾匠這行的門道也太多了!王翁越聽越窩火,虧他剛才還道謝。“可惡,既存心為難,為啥還找咱!”
“所以我才說他不厚道。大父彆氣,也放心,這次我肯定把活幹好,不得罪他。接下來我要準備考匠工了,他再找咱、咱就用這理由推掉。”
祖孫倆不知,賈大郎君也窩著火。
自鄉正從村裡拉走幾車竹籠後,賈風就命族弟進鄉打聽竹籠是幹嘛用的?
哪有那麼好打聽?
賈風連等數天都沒訊息,只知道這批竹籠是從村北王戶拉走的,今年縣裡木匠類的頭等匠童,就是王戶長房的小女娘。
既如此,賈風也不等族弟了,賈家自清河莊攬了樁買賣,正缺篾匠,就讓佃戶之子賈三羊引路,和王家結個善緣。
可賈風傍晚歸家後,族弟正巧也回來了,說那幾車竹籠就是一個外來的貨郎,跟本鄉貨郎鬥富買下的,租了臨水亭的車隊運往外地,和鄉正同行是湊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