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巡警就足夠了。
八月飛火的時節,我們繼續著巡邏勤務,當時有位領導曾發過話:“張君一天不抓住,廣大公安民警就一天衣不解甲,嚴陣以待!”於是炎熱降臨時我們依然被要求每天穿著厚厚的防彈衣,頭戴鋼盔,身上還揣著電臺等十幾斤的裝備,在太陽下走一圈下來人都快休克了,更別說下車抓賊。
暑還是要避的,我們很快就找到了各種避暑方法,守湖的時候我們就把車停在湖邊,開啟車門聽任湖風往車裡灌,有時候被警務督察隊的巡邏車給瞧見,說上幾句提醒我們注意的話也就放過去了,其實這些督察哥哥大多數也是從巡警隊調上去的,知道下面同志們的辛苦,也不好意思在我們這幫快被曬脫水的傢伙面前強調警風警紀。
守市區時,一上崗我就先買個西瓜,然後在路邊找個賣冷飲的小店,給店主一塊錢讓他把我們的西瓜放到冰櫃裡,快下班時用電臺把周邊巡區的幾臺巡邏車叫來,找個僻靜的地方一起開瓜解暑。
以後每年的夏天一樣會吃很多西瓜,可是再也沒有和戰友們擠作一團大快朵頤時的那份痛快。
偶爾我會懷戀自己的舊感情,但正如每個打算用事業來沖淡情感滄桑的男人一樣,那種懷戀只是一瞬間的心中絞痛或者黯然神傷。我曾經形容過那種心頭的陣痛,最開始的時候,心裡每天像壓著五指山般無法喘息;不久,痛苦像B52重型轟炸機在內心狂轟亂炸一番隨曙光的到來而離去;再以後,憂傷會如同F16戰鬥機般常常在深夜精確命中自己的內心。時光匆匆,痛苦轉眼又成了緩緩掠過的飛鳥,只留下翅膀扇動的迴響;當真正習慣和麻木的時候,那種傷感就成高速劃過心頭的F117隱形戰鬥機了。
一天,已經接近凌晨一點,我們車組正在做下班交接前的準備工作,電臺裡突然一片嘈雜,指揮中心瘋狂呼喊江北沿線的所有巡邏車,稱區法院家屬樓的施工工地上有人正在持槍殺人,讓附近的巡邏車迅速趕往現場。
正處於半睡眠狀態的我們馬上來了精神,開啟警燈就直奔現場,因為我們就在事發現場附近停靠。趕到工地時,老遠就看到一群人操著傢伙圍在一塊很大的空地上,地上還坐著一個人。
看到警車來了,一個為首的招呼了一聲,其他人迅速往工地後面的山上跑,那為首的緩緩後退,然後從容不迫地拿出一把火銃來,照著地上那人就是一槍,地上那人悶聲栽到溝裡。
“反了!反了!居然當著我們的面殺起人來了!”豐子大叫起來,叫上我和大劉一路追過去,路過被打死的那人時,豐子說:“算了,你看著他。”我雖然心裡不情願,但只好服從命令。
大劉看了看四周空曠的環境,突然對我說:“接著!”順手把自己的彈夾甩了一個給我,我感激地看看他,把彈夾別在腰裡,叮囑他:“你們也小心!”大劉點點頭,和豐子一起消失在夜色中。也許,共患難是泯醉恩仇的最好方式吧,我想。
二人走後。我費了老大力氣把人從溝裡拖上來,俯下身探了探那人的呼吸,感覺已經沒氣了,霰彈全部打在他大腿上,其身上也已有幾處刀傷,空氣裡瀰漫著一股很噁心的血液味道。我用電臺向總檯彙報了現場的狀態,指揮中心說已經弄清楚了情況,是一群“沙霸”為了搶工地上的業務而發生的內訌,並稱救護車和刑警處的掃黑大隊馬上趕到,讓我先看住現場。
我警惕地左右觀察了一下,發現這塊工地三面環山,天上也沒有星星,四周靜得嚇人,我把手槍保險開啟,到處看了一下,沒發現其他人。這時,身邊的那具屍體突然抖動了幾下,我嚇得半死,差點把子彈全部射到那傢伙身上,只見那人開始在地上不停抽搐,嘴裡輕聲唸叨著:“好冷,好冷。”我小心翼翼地上去摸了摸他,發現身體還是熱的。原來不是炸屍,我一顆心這才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