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人不住叫冷,我只好把外面的襯衣解下來蓋在他身上,心裡暗罵:“上次嘔吐搞壞了一件制服,這次又要搭上一件了。”
衣服蓋上後那人依然叫冷,我這才注意到他大腿處,鮮血還在汩汩地往外流,我知道再不止血的話這個人馬上就會血盡而亡,只好到處找繩子好把他的腿扎住,結果找了半圈仍無所獲,看著地上那人的身體正慢慢變冷,情急之下趕緊把自己的皮帶解了下來,先緊緊勒住他的大腿根,接著把皮帶打了個死結,把襯衣的袖子扯下來再纏一道,直到看著血被漸漸止住。
這下子我算是徹底清涼了,光著上身,一隻手還得捏著褲腰,另一隻手則拿著開了保險的五四手槍,長夜漫漫,援兵始終沒來,大劉和豐子那邊也沒有訊息,我突然備感孤獨和恐懼。想想兩年前的這個時候,我正在家裡一邊吃著冰鎮荔枝看《快樂大本營》,一邊和女朋友在電話里約著次日在何處見面,哪裡想到會在荒郊野外和一垂死之人為伴。
我突然很想找到些溫暖的感覺,不是想說什麼話,只是很想聽聽那個曾經溫暖我心的聲音。於是把槍別在懷裡,拿出手機撥打了那個熟悉的CALL機號碼,很長時間沒有聯絡了,也不知道她的CALL機是否還在使用著。那幾分鐘的等待像幾個世紀般漫長……
我的手機終究沒有響起。幾分鐘後,無數紅藍燈交替閃爍的警車開到了我的面前。
第二天劉隊破例讓我們車組睡個懶覺,正睡得迷迷糊糊時被手機鬧醒,我睡眼惺忪地接起:“誰呀?”
“請問哪位昨天晚上打我CALL機?”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半晌都沒反應過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輕輕掛了電話。關機。然後沉沉睡去。
二○○○年八月初,我在警隊待了整整一年後接到了公務員按期轉正的通知,同時被授予三級警司的警銜。本來以為會很快佩上嚮往已久的兩槓一星。誰知道政治部通知國慶節全域性全部更換九九式新式制服。到時候統一配發新式警銜,我們這批授銜的就先扛著舊式警銜得了。這讓我們這批參警的傢伙非常鬱悶,大胖、二胖他們紛紛打電話過來倒苦水。
不管肩膀上帶著什麼牌子,反正我已經成了老民警了,車也不用我去洗了,自然有警校剛分下來的新丁去圖表現。副中隊長再讓我去沖廁所,我總是把一大瓶濃硫酸往池子裡一倒扭身就走,池子裡面一整天都濃煙繚繞。從此再也沒人讓我去沖廁所。
我實在看不出在巡警隊伍裡待到何時才是盡頭,是的,這裡我可以看到學到很多書本上學不到的東西,但我的專業是經濟,即將攻讀的也是法律,而在巡邏和防暴工作中實在無處發揮所長,自己所做的,無非是幫大隊長寫寫其黨校研究生的論文、斟酌一下戰友們的報功報獎材料以及在街頭巷尾和大爺大嬸打打嘴巴官司。我慢慢堅定了辭去公職、全心讀書的念頭。
臨近月底,我想起自己的戶口忘記落了,就獨自到當地的派出所去辦,因為不想利用自己的身份便穿著便衣,結果剛進門就被當作來告狀的給訓斥了一番,我被氣得半死,轉身就走。
那時候網際網路已經很普及,我隨便找了個網咖打算上網去訴苦,正與一幫大學同學聊得興起,一群警察突然衝進來說要清理無證網咖,我又被連推帶搡地趕了出去。
欲哭無淚,獨自回隊,想起晚上還要上的夜班我終於下了決心,老子堅決不幹了!這就打辭職報告去!
走到隊門口,正碰到劉隊,出乎意料,他沒有如往常般大罵我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