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在座位上坐了,姚婧多看了她兩眼,是個美人胚子,眼睛很亮,或許是因為大病初癒的關係,顯得有點兒單薄。姚婧因為還是個幼兒,被嬤嬤抱著,進門兒先行禮,也是在嬤嬤的懷裡完成的,再由便宜娘介紹,嬤嬤們引著:“這是大妞妞,這是小妞妞。”地讓她們互相認識了,再被抱到便宜孃的身邊。
這些都不是問題,問題是——她倆哥哥本來戴著瓜皮小帽的,進了屋裡覺得熱了,得了允許就拿下了帽子,姚婧才發現他們的腦門兒光光,這也沒啥,問題是他們不是那種半個和尚頭,而是說不上什麼樣的髮式。只有一小撮的約摸有個茶杯口兒大小的頭皮上的頭髮倖存並且辮成了小辮兒垂了下來,有點像遼金那種男子髮式,只是遼金男子的小辮兒似乎是在腦袋側面的,這倆的頭髮保留的部分是在頭頂心上。
清代男人或者說男孩兒的頭髮是這樣的麼?開始他們戴著帽子的時候姚婧還納悶,是不是因為小孩子的頭髮少的關係所以辮子細,哪裡知道這小細辮兒分明是是給剃出來的。姚婧小時候瞄過一眼一部講李叔同帥和尚的電視劇,剛好看到帥大叔到日本留學,被當地蘿莉說他的髮型是“半個和尚”,於是要求剪辮子。因為太形象了,所以記得很清楚……難道她被電視劇給坑了?
然後更震憾的事情出現了——她那位姐姐居然也是同樣的髮式!你妹啊!歷史課本上不是說留頭不留髮的那是男人麼?!姚婧不由掙扎著小胳膊努力往自己腦袋上摸——她穿過來還沒到要自己梳妝打扮的年紀還沒照過鏡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腦袋是不是禿的!
這點小小的願望也沒有實現,嬤嬤把她抱得穩穩的,就怕在這過年的好時候攪了大家的興致。姚婧痛苦地扭過了臉去,不幸看到牆根兒也站著一溜兒頂著光腦袋的小姑娘,越發確定自己的頭髮保不住了。好在……她親孃的頭髮還是全的,她家春喜夏喜和嬤嬤們的頭髮也都全在,或許可以認為以後可以被允許留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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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媽宣佈年宴開始之後,就回頭來逗姚婧,讓她叫“額娘”[1]。是了,姚婧在不知道自己多大的時候,學會了叫“額娘”(還好,她算是知道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牙沒長全,應該很小才對吧?不然不至於見到的人都說‘聰明’,這其中也不排除為了討好便宜媽而故意這樣說的嫌疑。
姚婧不大樂意與這些人過於親密,她還是適應不過來,身為一個小嬰兒,沒有迫切地融入社會的需要,她還可以縮在自己的龜殼裡懷念過往。只是架不住大人們的聒噪。便宜媽對著她先叫了不知道多少聲“額娘”,嬤嬤、丫環也在一邊跟著重複,不說話會被她們唸叨死的。
讓她叫個媽、娘,倒還簡單,現在的聲帶連著發兩個不同的音節有點兒難。努力著重複練習了好幾天,才發出正確的音節來。要她猛然管個生人叫媽,她還真開不了這個口,媽不是能隨意叫得出來的,這個字的份量實在是太沉。反而是“額娘”心理上的關係,比較能叫得出口來。
姚婧叫了一聲“額娘”,被高興的便宜媽在嫩臉蛋兒上親了一口,才得以被放過。
年紀小,牙也沒長出多少,不滿週歲的小嬰兒吃不了什麼東西,被哺乳過後就這麼在桌邊兒看著,聞著飯菜的香氣,姚婧分外懷念一家人一起動手包餃子的大年夜。除夕夜裡,人頭不齊的團圓宴上,姚婧再次默默想起了她的家,想起叫了二十多年媽的那個真正的媽。閉上眼睛,大庭廣眾之下哭出來就太丟人了,即使縮了水也不給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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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太小,什麼也做不了,屋裡挺暖和,被熱氣一烘悃勁兒就上來了,姚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