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十惡不赦的罪狀,直戳著當今皇帝的心窩兒。
四四
玉兒
圓明園東南角上的澄心堂,這裡距九州清晏很遠,是一座位於福海邊上的兩進小院,房子後面有大片大片的竹林,再往遠處是探到福海上的小島,三開間的敞廳,名曰“湛清軒”,西面更深遠的地方,還有一座八角的“凌虛亭”。
一日復一日,坐在亭子裡,聽風吹過竹葉的聲音,簌簌的,或是沙沙的,一直吹著,吹著,從暮春吹到了夏末。
“主子,福海里有東西飄過來呢。”一直蹲在岸邊的小喬忽的叫了一聲。
順著她的聲音望了過去,守在旁邊的小太監早已連勾帶撓的把東西撈了上來,小喬捧在手裡看了又看,才對著我道:“主子你瞧,這河燈原來是個小兔子呢,看這上面,還像是有字兒呢。”
河燈,心中一動,想起昨天下午高無庸那一副左右為難欲言又止的樣子,七月初七,牛郎會織女,他自然,自然該帶著那個小女人醉夢笙歌縱情歡笑的。
“有什麼沒見過的,也值得你這麼大驚小怪?”我斜睨了小喬一眼,可還是把那河燈接了過來,上好的雪白錦緞,已經被燻得有些焦黑了,隱約可見的字跡與兩側烏黑的墨跡混在一處,越發顯得難以分辨,仔細地瞧了半天,才看出右邊連在一起的四個字,彷彿是“東……西顧……”
“主子,”小喬聽我沒頭沒腦的唸叨著,忽然問,“是不是有一首說兔子的詩,就是這樣東跑西顧的?”
我哧的一笑,敲了敲她的頭道:“真是個不學無術的東西,什麼寫兔子的,那是竇玄妻的《古怨歌》。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
口中的聲音莫名黯了下去,不自覺地舉起手裡的河燈,反覆打量著,那上面依稀的幾個字,縱橫牽掣,鉤環盤紆,起落收放之間,挺拔傲然,從容不迫,難道,難道普天之下,還會做第二人想……
“主子,難不成,您認得這寫字的人?”小喬站在一旁,似乎是瞧出了什麼。
“認不認得又有什麼關係。”我站起身來,隨手指了指那河燈道,“既然知道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那這麼破爛的東西,還是趁早丟掉了好。”
朝著正廳的方向往回走,幾乎沒有注意腳下的路。幾個月來的日子,除了從臥室到湖邊,從湖邊再到臥室,似乎再也沒有,更多的一種選擇。天剛剛下過雨,乾淨的陽光帶著清透的竹葉氣息,從湛藍無垠的天幕上照射下來,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寧靜而美好。只是胸膛裡跳動著的那顆心,那顆心寧願沉在不見天日的黑暗裡,冰凍著,沉淪著,永遠不要被觸碰,永遠不要被溫暖……
“看娘娘的氣色,倒像是好了許多了。”
一抬頭,正瞧見孫太醫站在正廳門口的假山邊上,笑吟吟的望著我。我抬手朝正廳裡指了指,道:“既然是大夫來了,怎麼也沒人給讓個座?”
“娘娘……”侍立在門口的蘇培盛一個千打下去,正要解釋,卻被孫太醫攔住了,“不怪他們,是我自己,想在院子裡站站。”
“是嘛,”我揮了揮手道,“我想他們,也不敢怠慢了你。”
“那是自然,這些個日子,我也算得上是踏破門檻了。”他滿不在乎的一笑,“不過今兒個,倒是有求於你。怎麼樣,咱們出宮去透口氣?”
扮作隨從的樣子出了園門,早已等在門口的馬車將我們帶到郊外一座不大的四合院。才剛走進門口,一群七八歲的女孩子竟一擁而上, 把我圍在了當中。這個拽著袖子說:“姑姑,你這衣服滑滑的,可真舒服。”那個拉著我的裙襬道:“姑姑長得真美,簡直像畫上的仙女一樣呢。”還有一個看上去才四五歲的,梳著兩個小朝天辮,擠到我的跟前蹦著說:“姑姑,姑姑是不是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