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部分

水面無邊的前方,感覺那裡應是它的出海口,這讓我很難將身後那些鱗次櫛比的樓群與眼前煙波浩渺的湖水連在一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竟會魚龍混雜到要與人類的雕蟲小技息息相關,每每想起這些,就會為人的拙劣而臉紅。追究起來,正是它使自己一次次地徘徊在這條路上。

地理屬於情感(2)

還是那個黃昏,一個從鄉村來的男人衝著我大聲說:喂!到新華路怎麼走?

從鄉村來的男人迷路了,找不到他要去的地方。他的話非常直率,沒有先生小姐或師傅老闆的導語,一上來就直截了當地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他一路問了四個人,結果越走越不像先前走的路。要去的新華路在江北,這兒已是江南。兩地間的距離,就是坐公共汽車跑也得一個小時。

我只好告訴他,他這樣問話,在城市裡會被看做失禮,別人有可能故意指錯方向。

從鄉村來的男人說,他知道這一點,所以總是往別人所指的相反方向走,結果還是走錯。今天被逼急了,本打算買張交通圖,一問價,卻要五元錢,他捨不得花冤枉錢,這才又開口問路的。

從鄉村來的男人其實很聰明,我將他要走的路線說上一遍,他就記得清清楚楚,然後招手攔住一輛從面前經過的公共汽車。公共汽車走出幾十米又停下來。那個從鄉村來的男人半個身子吊在汽車門口,車內像有人在將他往外推。我趕過去。車上的人說出的理由,其實也就是鄉村裡的人在曠闊自然面前養成的那種一切都有些隨意的習慣。我告訴車上的人,這個從鄉村來的男人正在漢口最繁忙的街道,整修最最臭不可聞的下水道,這種苦活即使是在鄉村中苦慣了的男人,也只有極少數幹得下去,所以他們不應該為著一點藉口嫌棄這些人。車上的人不做聲了。從鄉村來的男人卻來了骨氣,不肯坐這趟車了,要售票員將錢還給他。男人拿到車票錢後,跳到馬路上,瞅著遠去的公共汽車,惡毒地說,明天開工後,他就帶一塊磚頭進下水道里。從鄉村來的男人決意不再坐公共汽車,他要一路走過去。一個人走在路上不會有那麼多的管束。

聽著步步遠去的聲音,我感到那口音很耳熟。這種因素使我在他消失之後還想著要尋找他留下的蹤跡。結果,我發現了從前一直沒有發現的路口。事情的起因就是這樣簡單。路口就在一排大樹下。只要我在過去的時光裡,稍作留心就會發現,我卻將它一直留到現在。這有點像男人都曾經歷過的鄰家女孩:天天從她窗前經過就是沒能看見,等到經歷了太多以後,站在自家門口稍作喘息,驀然遇上時,禁不住懊惱先前所有的胡鬧。

從未走進過的路口前面,有幾棵法國梧桐和白楊沒有去數,我只數過那三棵土裡土氣的旱柳。

它們緊挨在一起,不僅像路障,連路本身都擋住了。

緊挨著路口有一扇門。小時候聽過傳說,只要圍著有靈性的大樹轉上幾圈,大樹就會變成一扇通向寶藏的大門。在思想和肉體都成熟的今天,我仍舊喜歡神話。神話仍舊是我情感思維的一部分。但我已不再把那些奇怪的門當做通往幸福的捷徑。輕輕地推它時,生鏽的門軸發出一陣撕裂般的聲音。有門的地方就有路。門後的路繞過湖水一角,悄悄地伸向湖心。一群過冬的大雁在水面上無聲地掠來掠去,間或有一兩聲叫喚撞上心頭,我清晰地感覺到,在心靈最深處有一種東西回應了一聲。這種感覺讓我在繼續行走時略為遲疑。這樣的地方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哩?我的決�